想来她也是怕他,有时回应他的声音小如蚊蝇,如此他也越发少搭理她了。
不过半月前他便感觉到身边这妮子有所不同,虽然也是一样的鲜少开口,但靠近他时身子不再微颤,望向他时眼神也不再怯懦,甚至熟睡后还喜欢把胳膊腿随意搭在他的胸膛。
这微小改变恍若脱胎换骨一般让人惊愕,但再细细看她,眼还是那双眼,眉也是那副眉,实在没有端倪可寻。
今天倒好,竟主动开腔搭理他了,简直稀奇。
颜笑看他半晌不回答,嘀咕道:“这呆呆傻傻的,怎么半天反应不过来的样子,莫非我相公是个痴儿?”
她这嘟哝声以段长决的听力自然一丝不漏的听进了耳里。
“你相公并非痴儿。吃过饭便要去地里了。”段长决浑厚的声音传来,颜笑才惊觉这人眉宇间很是惹眼,一股戾气自双目透出,看得她失神。
段长决时常受妇人甚至男子的眼神洗礼,他都可以视而不见,唯独颜笑这么近距离炽热的盯住他,令他心生尴尬,不紧不慢的干咳一声。
颜笑被他的提醒弄得难为情起来,想她上辈子什么模特型男俊哥儿没见过,今天居然被当作花痴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和你一起去吧。”颜笑扑闪着水灵灵的眼满脸期待。
段长决越发不可思议的看她。
颜笑颦眉:“干嘛这样看我?我不过觉得无聊,想出去走走罢了。”
这话委实不假,虽然上辈子颜笑喜欢宅在家,但那是有娱乐的好吗,比如看看番剧玩玩游戏,再不济也能和人扯淡,自从来了这里,悠闲得快要生霉了,没有电子产品只好和别人交流,可惜她对那些妇孺们的家长里短不感兴趣,听了几日便觉得索然无味,只好想着法子见见世面。
“你......不答应?”颜笑小心翼翼的低眉瞧了一下段长决。
不得不说她这便宜相公真是底子不错,浓眉深瞳,面相不怒自威,颇有些冷峻,不过好看才是王道,冷一点也可以容忍。身段威武高大,难怪干活不费力气的样子,看起来根本不缺那点气力嘛。
艾玛,干嘛又把眼珠子往他身上放了。
颜笑撇嘴戳着筷子:“不能去就算了。”
“能。”段长决丢下一个字,又闷头扒饭了。
过了晌午,段好男人在柴房间洗洗刷刷好不勤快,颜笑却在里屋愁眉苦脸。
床榻上摊着几件花花绿绿俗不可耐的衣裳,看得颜笑头疼。
虽然生在穷人家,有整洁干净的衣物穿应该知足,可颜笑骨子里到底与这里格格不入,不挑剔也太过沉稳,她自知自己并没有那般审时度势的气量,便在这里纠结上了。
等段长决进屋拿那顶不知道能不能遮风挡雨的破帽时,颜笑还在琢磨穿哪件不是那么“翠花”。
之前她只在家门口转转,没有多打量自己的装扮,如今一端详,实打实的乡下姑子模样。段长决定是看见自己娘子这么俗气,才会冷冷淡淡不愿亲近的。
“不走吗?”段长决等了片刻,看人没有出发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问。
颜笑皱着眉,一副为难的样子:“你说,我是穿这件花的好呢,还是这件绯色的好?”
段长决心中惊讶不己,这妮子最近的变化不要太大,一改从前唯唯诺诺低眉顺目的模样,如今都敢同拉家常一样问他琐事了。
不过这改变没有令他不悦,他也不希望妻子面对他如同下人一样战战兢兢。
“......”段长决似是很认真的看了两件上衣,慢慢道:“绯色的那件。”
颜笑笑得灿烂:“咦,和我想的一样!”
既然已经决定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他?段长决实在不能理解这小女儿般的心思,盯着她打量片刻道:“你真要去?”
段长决看小妻子这个架势,也不指望她是去帮忙的,不过一来一回的路途有点远,小妮子从未多走几步路,未尝不会累到。
但颜笑没给他时间犹豫,瞪着杏眼攥着亮眼的衣裳,颇有些地主婆的风范,“当然要去。我要换衣服了,你还站在这里?”
段长决一愣,默不作声的退出去。
在他轻轻关上门的那刻,颜笑突然恍悟,人家可是她丈夫,有什么不能看的,即使他真杵在这里,她也没理由赶他走。
一定是她语气太凶,导致相公慌不择路了。
颜笑暗暗决定做个贤妻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