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长决将颜笑身上的被子裹紧,不紧不慢道:“你说得对,如今的裕国大不比从前,内忧外患,若再继续让那群人昏聩下去,国家永无宁日。我曾是一国之将,该我出力平乱的时候,还是会为国尽绵薄之力,断然不会弃甲,不应该因我一时的私怨而不顾大局,置身事外。”
“所以你选择弃暗投明,即使那人与你有私怨?”颜笑揪着被角,喃喃问道。
段长决点头:“如今我手里有两股兵力,一方是郭氏一门的残余精兵,一方是我上任后新编制的兵属,我准备把郭家军还给你哥哥,他是去是留,是报仇还是隐归,我都无异议。”
“你是不是傻?这兵权你应该抓着不放,收拾完那阴阳怪气的太后,再把顾瑾打个措手不及,然后你就可以万人之上了,干什么要帮那顾瑾?”颜笑一张小嘴喋喋不休,很是为段长决打抱不平,在她看来,自家夫君隐忍多年,带起了郭家兵却要拱手相让,多傻多天真啊!
段长决目光一闪,盯着她问:“你想做贵胄人家?不想过以前的生活了?”
颜笑被他这么突然的一问,有些莫名所以,继而失落道:“不啊,还是以前的日子比较适合我,我不会那些勾心斗角的手段,别人算计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还手。”
“如果你知道怎么对付别人,是不是期盼达官贵人的生活?”段长决不依不饶。
颜笑不清楚他问的到底是何用意,却还是看着他的眼睛诚实道:“在哪里生活对我而言并不重要,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就行,就像之前在丞相府,你音讯杳无,我怎么可能坐得住?即使那里的生活再锦衣玉食,我待着也是索然无味。”
段长决拂了拂她的发梢:“如果,我按时给你音信呢?你是不是就能乖乖等着了?”
颜笑捕捉到一个字眼后,忽然明白他要说什么:“你又要我等了?”
段长决不忍看她眼中光华黯淡,“不会很长时间的,等我帮顾瑾登上王位......不,等我再打一仗,就与你回盘山。”
“......我知道了。”
段长决看得见颜笑眼里的失意,可他不可能反悔,也不会说什么安抚话,他希望她问点什么,可问什么说不定都是颜笑不想听的答案,他已经决定了,她再问又能改变什么?
两人愣是就这般沉默着过了一夜。
颜笑这晚一会儿梦见自己被刀剑砍得痛不欲生,一会儿梦见和段长决回到了盘山,时梦时醒,没有睡多安稳。
可怜段长决更是一夜无眠,他对颜笑总是出尔反尔,先前说带她回盘山,如今又要离开她,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不守信用的,只顾实现自己宏图大志的负心汉?
事实上,颜笑早觉得他是负心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们的留言\(^o^)/
☆、夕阳无限好
天未大亮,几拨人马便开始走动起来,颜笑看枕边已经空无一人,索性穿戴好,只是周身无精打采,远远看见段长决立与小八说着什么,她有些吃惊,这两人一夜之间这么和谐了?
“小八。”
昨天还没有来得及询问他有没有被马贼伤到,这会儿看他面若往常,神色无异,连那衣裳也是新换过的,颜笑心中微微放下。
不过,听说高手受伤有可能不会表现出来,颜笑转念一想,赶紧开口:“你还好吗?你怎么寻到这里来的?怎么摆脱那群马贼的?没有受什么内伤吧?”
她这一串连珠炮式的问话让小八反应呆滞,也惹得段长决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属下自然无法调动兵马,是主子下令的。”小八反应过来后垂目道。
颜笑努嘴:“我才不信他那么好人。”
“他当然不是什么好人,他这番来帮忙,明明可以提前告知我们太后的人会来,让我等防备好就是,偏偏如此大动干戈的帮我们,无法是要我们欠他一个人情,日后好开条件。”郭均不知何时站在颜笑背后,大剌剌道。
颜笑当然知道顾瑾没这么好心,而且他的条件已经开出来了,对付太后那帮人必然要新贵权势和招兵买马的手段,光靠嘴皮子功夫,再多计谋也说不动昏庸的皇帝退下宝座,不过她实在没想到顾瑾脸皮那么厚,当年背叛过好战友,如今还能面不改色的威胁人家帮忙。
也是段长决心中始终系着裕国百姓,他早年也是征战沙场的人,自然更难以对岌岌可危的国家坐视不理。
颜笑面对这个便宜哥哥轻松得很,虽然两人长年没有在一起熟悉过,但郭均看起来坦言豪迈,有什么话并不像小八或段长决那么拐弯抹角,旁敲侧击才回应,因此对他的印象也不错,冲他回礼一笑。
郭均知道现在不能逼着这个刚认识的妹妹对他做亲昵状,凡事要循序渐进慢慢来,早晚会有兄妹情谊的。
“我要去安顿好这一干弟兄,就不与你们相送了,就此告辞。”郭均朝三人抱拳,也不多说什么,望了颜笑一眼道:“芸儿,你嫁给段将军也算福气,往后好好相处,随他一道吧。”
颜笑面露吃惊,她还以为郭均会百般阻挠她与段长决继续相处,昨天那般义愤填膺,今日立马改口了,也是神奇。
颜笑迷茫,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昨夜他们敞开胸怀,掏心掏肺的叙旧了?
她倒是想跟着段长决,可怜昨天段长决都说了,要离开她去建功立业打江山,又要把她给留下了。
不会又要住在顾瑾那里吧?!
山路崎岖难行,千峰万仞在他们行径的路途上竞相舒展开来,一队人马被段长决编整一番,整齐有序的赶着路,至于郭均那一路人手,已经和段长决他们分道扬镳,背道而驰了。
颜笑一人坐在马背上,大腿根磨得极其不舒服,不过这多天的磨难早已让她学会不发一语,大家都有要事在身,她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娇滴滴的责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