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亲人相见
巴特尔也真是奇怪,好歹他也救过她几次,是她的救命恩人,没有必要对被救的人这么冷淡,她又不会巴着他不放,居然还下逐客令!
“还早。”朱英是非常感激他的,想跟他套套近乎,表明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所以,她没有走,又问他:“你都这么早睡觉吗?”
“不会,有时候,还在草原或者沙漠上。”巴特尔回答。虽说他没有笑容,但也没有表示不高兴或者不耐烦,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朱英仔细看他的脸,虽说这张脸的皮肤很黑,但是没有一点打邹的现象,好象每个细胞都充满着活力,都十分旺盛。从这张脸可以看出,他的年龄并不老。他的眼睛很黑很亮,里面没有一丝阴霾,纯净而和善,看这双眼睛,让人安心安定。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脸,她想到了他的双臂,这是一双多么有力的臂膀!
朱英的脸有些红,奶奶教了她许多人生必须知道的东西,如果不是奶奶,她很可能不会知道男人和女人除了长得有点差别外,根本不知道男人和女人还有许多相吸相爱的东西。男人和女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不可分割的,那种不可分割的关系只对两个有缘份的人而言,一旦他们相遇,他们会想着对方,会想着要在一起生活睡觉。
朱英脸有些红,但她还没有想要跟这个男人一起睡觉的想法,她只是心里有些好奇,想要了解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他为什么那么善良、那么热心但又有占点冷漠?他们从下午就在一起,呆的时间也不算短,他几乎都不说话,从来不主动跟她说一句与正在进行的事情有关的话,甚至对正在做的事,也是看的多说的少,比如在那个老婆婆的家里,他看着她煎药,看着她帮那个老人打扫房间、洗碗,他居然一句话也没有说,没有表扬也没有询问。
这会儿,巴特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看着别处,一片沉思状。朱英也是个比较调皮的人,她见这个男人不说话,反正她现在睡觉也觉得早,索性就看着他,看他什么时候主动跟她说话。她把眼睛看着他,不是直直的瞪着,而是带点曲线,柔柔地、梦幻般地看着他。她想看出点什么,但她的心是一片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想看出什么,想知道什么。
巴特尔的眼睛终于有了焦点,他把眼睛从虚无飘渺中抽回来,看着她。
“你一个姑娘,怎么到处跑?”他终于开口了,也许他的问题已经想完了,也许他终于记得自己的眼前还有一位年青漂亮的女客人!
她看到他眼睛有那样一种很温柔的光,她的心也暖洋洋的,她有点调皮地回答:“我从小就是当作男孩子养的。”
他“哦”了一声,也许他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也许他觉得跟这些汉人打交道有些麻烦,他不愿意跟她沟通。他这个人,是天生不喜欢说话还是不愿意说话?
“你们明天走吗?”她问,她不喜欢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候,寂静无声。
“走。”巴特尔说,“我要睡了,你走吧。”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她,好象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好象她是个不速之客。
朱英看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客气,心里有些不舒服,觉得没有必要跟这么闷的人呆在一起,还看他不耐烦的样子!于是就快速离开了他的房间,连客套话也没有说。
第二天早晨,朱英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摸摸挂包,还在;摸摸小刀,还在;再摸摸长鞭,也在。她放心地眯了会儿眼,想到自己还要赶路,连忙爬起来。
把自己的行李整理好了,然后去下面吃饭,吃饭的时候,她是想看看那些蒙古人。但是,吃饭的地方,那么多人,就是没有看到他们。她问昨天那个病老妇人的儿子,这个家伙说他们天刚蒙蒙亮就走了。
“是巴特尔给你的。”那个家伙还递给她一块银子。
他还担心她没有钱用?真是好人!朱英感激地把这块银子收起来,小心翼翼地放百贴身的裤荷包里。她的裤子逢了荷包,专门放贵重药粉的,现在,她把这块银子放进去,第一是觉得这银子是巴特尔送的,比较珍贵,另外一方面,昨天玩杂耍的遭遇,使她略知世道的险恶,如果把银子都放在挂包里,万一挂包被抢了怎么办?她要多长个心眼,把钱分散开。
朱英离开了唐明镇,向东南走去。一路上,她的心里有些惆怅,巴特尔那个人,真是个难以捉摸的人,他是个好人,但他又有点冷漠;他愿意帮助别人,但他又不给人热络的机会。他是怕别人找他麻烦,他是不愿意跟人交流?也许,他就是个老跑江湖的人,看透了许多事,没有那么多的事,不愿意给自己制造麻烦!
她是个会给人麻烦的人吗?一路上,她因为心情有点欠佳,也不想在路上耽搁,一路快马加鞭,直朝濠州而去。她知道濠州是个比较大的地方,只有到了濠州地界再问钟离在什么地方。这一路之上,她看到的景象并不很乐观,虽说一路所见,比起沙漠、比起平阳多了一些绿色和肥沃的田地,但老百姓的穿着、住宿还是看着比较寒酸、贫穷。这一路上,她不再担心会露宿街头,因为这一路上总是会看到民居、小集镇;她也不担心自己会饿肚子,她现在是个小富婆,有师兄给她的散碎银子,有自己虎口挣的银子,还有巴特尔那个男人送给她的银子,一路之上,虽说不敢浪费,但也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三天后,她就进了濠州地界,一路问着钟离方向,进了钟离,又问太平乡孤庄村朱家大院。现在是明洪武年间,一进入钟离,问到朱五四,问到朱重八,没有几个人不知道。朱五四就是朱重八的父亲,是朱英的祖父,他现在已经作古了。朱重八是朱五四的四子,25岁时参加了郭子兴领导的红巾军反蒙元暴政,也就是农民起义军英首领德裕。
她这一路上之上问太平乡孤庄村,许多人都知道,听说近年这里出了不少名人,问那个朱重八或者德裕出生的地方,谁都知道,因为他也是各人中的重要角色,他们不仅给她指明方向,还很好奇地看着她的背影。
有一次她问那个朱重八出生的孤庄村时,别人告诫她:不能说那个名字!她问: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说亲戚的名字?
“你瞎攀亲戚,他的兄弟父母都死了,哪有亲戚?”
“他有个亲戚没有死,因为逃荒路上被人救了,没有死成!”朱英并不知道这个朱重八是她什么亲戚,邻居大叔和大婶都只说是亲戚,因为她的父亲姓郝,而这亲戚姓朱,可能是什么远房亲戚吗?
“不要再瞎说了,否则别人告官你就惨了!”那人好心提醒她。她也懒得跟人计较,反正她不认识德裕或者朱重八,是不是亲戚跟她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够找到父母就行了。邻居大婶给她指明的方向是:可以先问孤庄村,再问朱家大院,太平乡孤庄村近一些;也可以先到钟离,再问德仁老店。
在祁连山上,朱英可以说是与世隔绝,根本不知山外今昔是何年,更加不知道什么元朝、明朝或者农民军。看那些人对她问路的态度,她觉得好笑。
终于,她问到孤庄村。
这哪是个村庄,不过只户人家,稀稀落落地分散在纤陌之间。那个“朱家大院”倒是比较气派,座落在一片绿林青水之间,白墙红瓦。
她下了马,来到大门口。大门紧闭,只有一条看家吠在里面狂叫,也许听到外面的马蹄声。朱英敲着门,手中紧握着长鞭,怕万一狗子向她行凶。
“来了。”终于里面有了人声。
朱英不知道出来的是她家什么人,心里有点紧张,却没有多少激动。
院门开了,一位老大爷迎出门,看着她,问她找谁。
“就您一个人在家吗?”
“你有事吗?”老大爷反问她。
“我找这家的主人。”她说。
老人仔细端详着她,然后问:“主人叫什么?你叫什么?找他们有什么事?”
这个老人,还真是忠于职守!朱英有点高兴了,自己家有这么忠心的仆人。她笑着告诉他:“我叫朱英,找郝德仁。”
“你从北边来?”老人又问。
朱英点了点头,老人高兴地说:“你回来了回来了,真好,主人一家人都惦记你,盼你回来!你真叫朱英吗?”
朱英跟着欢喜异常的老人进门,回答着老人的话。朱英一进门,发现有点不对劲,老人没有对里面喊什么,院子里也冷冷清清的。
老人把她带到大厅,这里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里面布置得有简单而精致。老人说主人一家都在钟离,他是看房子的,也是主人让他在这里等着小姐。
朱英现在成了小姐了!朱英从老人口中得知,父亲的生意在镇上,他把房子做在这个祖上就居住、后来又荒废了有段时间的老房基上,就是因为他们朱家现在又开始有了人气。老人说:“夫人原来是住在这里的,她一直在这里等着小姐,怕小姐回来代找不到人,但为了照顾读书的孩子和做生意的丈夫,前不久搬到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