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易水寒瓮中捉鳖
易水寒回来时已过三更,那时,白如歌放下完工的女红,步至窗前,轻轻掀起帘子,院子里光华似水,更点声遥遥传来,和着下半夜的风,空洞清凉一如自己的心境,低叹一声,出了门去,依在廊边,此时满园的菊花在夜色中无声绽放,凌波仙子般娇羞妩媚,白如歌痴痴的望着。
“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
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易水寒一身酒气走来,远远的斜着眼嘲道:“这闺怨深着呢,玉阶?白露?罗袜?秋月?看来是有人思念我了。”
白如歌低低的喝了声“站住。”易水寒冷笑一笑,斜着眼看了眼白如歌,没作理会,继续走向书房,白如歌上来一把拉住他,易水寒回头,鄙夷的道:“如何?动手动脚?你的少夫人的优雅呢?”
白如歌冷声道:“休要以为我心疼你,不管如何,易水寒也是个人物,三更半夜的出入,若是让人看见,惹来笑话。”冷哼一声,摔手就走。易水寒却反手拉住她,道:“白如歌也是个人物,三更半夜的不回卧房,却坐在护栏上,若是让下人们看见,只怕更加笑话。”
白如歌冷笑道:“我若是你,有个好地方去喝酒取乐,又何必回来。”易水寒双手用力,强行将她钳在胸前,哈出一口酒气,熏在她脸上,皱眉问:“你如何知道我有个地方去?”
白如歌别过脸,躲过冲面而来的酒味,淡然笑道:“一个男人夜不归宿,他会去哪里,何必我说出来?”易水寒呆呆的看着她,道:“你知道?又为何装着不知道?”
白如歌正视他,笑了笑,不说话,易水寒狠狠一掐,怒道:“你不在乎我。”白如歌心里莫名的痛了一下,还是不说话。
易水寒又道:“你不在乎我!”白如歌还是不说话。
易水寒踉跄了一下,打了个嗝,歪向旁边,白如歌伸手扶住,易水寒一把摔开,低吼道:“不要你管。”
白如歌缩回手,静静的看着他,道:“那我就不送了,你自己进书房吧。”转身离去。
易水寒却疾走几步,从后面一把抱住她,咬牙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挑战我。”白如歌冷笑一声,道:“我不需要挑战你什么,白如歌就是白如歌。”易水寒笑道:“骗子!你若是只是你自己,又何必大半夜的不睡觉,却坐在这里等我?”白如歌没有作声,易水寒将脸蹭在她发丝间,咧着嘴笑了,那笑意里带着分明的戏谑与骄傲。
白如歌恼道:“我只是想看看,一个男人醉态百出是什么样子?”易水寒被她激怒了,低吼道:“我便让你瞧瞧,男人喝醉了都做些什么?”大手一用劲,将她扫手扣在怀里,往肩上一抗,飞步进了卧室,一脚把门关上,将怀里的白如歌丢在床上,自己迅速扑了上去。两人扭打在一起。
易水寒两眼通红,满身酒味,几乎将白如歌熏倒,但是更为屈辱的是易水寒对她的粗鲁与狂暴,她隐忍的啜泣,易水寒则象头发疯的狮子一样,嘶咬着她,嘴里依然骂道:“不知好歹的女人,我为什么要娶你?胭脂楼里的胭脂比你强你一百倍,我便是娶回她,也不能让自己这么痛苦。”白如歌的心碎得一片一片,只想让他远远的离开自己,死命挣扎,两人都已然失控,最后都力竭而止,易水寒带着浓醉昏昏然睡去。
白如歌注视着易水寒熟睡的脸庞,落下泪来,他的言语与行为象一把刀一样,扎在她的心窝,疼痛难忍,她小心的推开他扣住自己的臂膀,生怕将他惊醒,但是易水寒睡得很沉,似乎并不知觉,白如歌支起身来,低叹一声,下了床,拐入隔室。
如歌点上灯,取纸点墨,写上几字,又放下,无声的流泪,也罢也罢,有什么可写的?如歌将刚写的几字揉成一团,丢在角落,又转过一角,在衣柜里取出几件衣服,叠了整齐,正在装包,后面传来一声叹息。
白如歌惊了一跳,回头一看,易水寒手里展开那张被自己扔掉的纸,正痴痴的看着她,这种野兽一样的男人也会有这种眼神吗?白如歌愣了愣,没理他,继续收拾衣服,易水寒轻轻的问:“你要走么?”语气中带着隐约的心疼,白如歌嗯了一声。
易水寒又问:“是在生气伤心么?”白如歌心里痛了一下,抬起头来,冷声反问道:“为你伤心么?”易水寒道:“你为什么不承认?”如歌冷笑一声:“我永远都不会。”说着,拎了包袱往外走。
易水寒一把抱住,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带着戏谑问:“永远不会伤心?还是永远不会承认?”白如歌脱口道:“永远不会爱上你。”
易水寒的身子猛的抖动了一下,哆嗦着放开了她,嘶声道:“天亮了再走吧。”
白如歌感受到他的震动,心里竟也酸楚起来,嘴也不由自主的道:“不必了,早走早干净,也给你留点时间收拾一下新房迎接新娘子。”摔手出门去。
易水寒一怔,追上来道:“这话何意?你便是我的新娘子。”白如歌心中冷笑,酒醉吐真言,这会子醒了便装得无辜,止不住泪流满面,却不愿让他看见,也不说话,急急的往外走。
易水寒伸手拦住,道:“你若是想回娘家,我便送你回去住一阵子。”白如歌拭了拭泪,道:“你将我休了罢,也不必送我了。”易水寒黯然道:“我也永远不会。”看着她泪珠儿卟卟的落,捏了捏手心,慢慢伸出去。
白如歌别过脸,冷笑道:“姓易的,你倒是想得美,你三媒六娉的将我娶来,可是为了给你摆个面子,掩饰你在外面偷鸡摸狗,寻花问柳?”易水寒呆呆的,手停在半空,直直的看着她,眼前的人儿泪如雨下,一脸凄然,他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来,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