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三被劫累及二女(上)
赶到一家铺子前,汉子张嘴喊道:“店家,店家,开了角门,我要把车赶院子里。”小二拢着手缩着脖子在门口道:“客官,这院子小,放不下您这大马车,您还是放外面吧。”汉子怒道:“胡说,我刚看见一驾车进去,怎的我的车就进不去了?”小二笑道:“人家是贵人,您老也能比?”妇人在车里骂道:“臭小子敢看不起奶奶,打落他的狗牙。”汉子应声下车,握着大拳就冲小二奔去,小二吓得拔腿往里跑,一面尖叫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汉子气道:“非撕了你的嘴不可。”小二没头没脑的朝店里跑,一头撞在一人身上,惊得那人“哎哟”一声,旁边有一女子叱道:“好没规矩的孩子,快快掌嘴。”又扶着刚才被撞的人,柔声问道:“相公如何?可有伤着哪里?”话音刚落,院子后面奔出一名彪形大汉,见那女子一双杏目怒视着小二,立时上前,老鹰捉小鸡似的把小二拎了起来,小二此时已吓得青了脸,全身塞糠的直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彪形大汉拎了小二丢在二人面前,朝二人躬身道:“属下该死,让大人与夫人受惊。”被撞那人笑道:“无妨,别吓着孩子,扶他进去。”店里的客人见这阵势,都围上来看热闹,那大人颇尴尬的道:“惊扰乡亲们了,多多包涵。”又对那彪形大汉道:“马招,快快送这孩子进屋。”彪形大汉马招应了声,提了小二要走,汉子进屋来嚷道:“这臭小子,一双势力眼,莫走莫走,先开了角门再走。”那大人见汉子,拱手道:“好汉说的哪里话?如何与一个孩子过不去?”汉子打量了那大人,见此人相貌堂堂,仪表不凡,也恭敬道:“阁下有所不知,这孩子年纪虽小,心眼却多,见在下穿得寒碜,便不让进来。”
那大人笑道:“好汉消气,相见是缘,今日由在下做东,陪好汉三杯,如何?”汉子翘姆指赞道:“阁下好气魄,不敢让阁下破费,这一顿就由在下掏了,拙荆就在门口,先去安顿了,再来畅饮。”正说着,妇人在车里喊道:“当家的,又说又笑的,把我忘了么?”汉子骂道:“臭婆娘,就知道嚷嚷。”朝那大人拱拱手,大步去了,那大人也往外一看,对小二道:“后院大得很,如何不让客人的马车进来?”小二支唔道:“掌柜的下午不在,小子不敢随便让人进来。”那大人道:“既然如此,为何又让我们进来?”小二红脸道:“小子看大人穿得好,有银子,不会赖账。”那大人皱眉道:“你去开了角门让客人进来,我一并付你银子,你莫再向客人要了。”小二大喜,应了声,挣开马招,就跑去开门。
那女子嗔道:“相公好心,也需防着些,江湖上人心险恶,莫要招来烦恼才好。”那大人笑道:“夫人多虑了,为夫看刚才那汉子,虽是相貌粗鲁,却是性子耿直,心地善良,乃忠良之辈。”那女子掩嘴笑道:“依妾看来,相公不象是朝庭命官,倒象是江湖相士了。”那大人莞尔一笑,携了女子往角门迎接。
汉子正在拴马,妇人正挑起帘子,一边抱下白如歌一边朝汉子叨唠:“天寒地冻的就把你婆娘丢车上,快去收拾间屋子,可怜这姑娘也冻了一天,动也不能动。”汉子唔唔着应答,抬眼见二人正朝自己微笑,嘿嘿的搓搓手,妇人也瞧见二人,赞道:“真是一对般配的玉人儿,听当家的说,刚才多亏了二位解围。”那大人回礼道:“两位客气了。”那女子眼尖,一眼瞧见妇人怀中的姑娘,惊问:“大婶,你抱着的这位姑娘,可是名叫‘如歌’?”妇人一愣,自己也是几日前听那些黑衣人围攻她时,才知道她是白云的女儿,至于叫什么名字却不知道了,当下摇头道:“这个,确是不知道。”又一想,白姑娘现下昏迷不醒,我将她放在车里,却连她名字也不知道,未免叫人怀疑,颇显尴尬。
原来,这一男一女正是户部侍郎刘正清与新婚妻子范蓉儿,刘正清在义父楚涟的主办下风风光光的娶回心仪的女子范蓉儿,两人在楚府住了一段时间,恩恩爱爱,难分朝夕,刘正清原先怜惜妻子难受长途奔波,提出让妻子留在相州,自己一人回乡,新婚燕尔,范蓉儿哪里愿意分离,坚持同行,刘正清爱妻子柔情蜜情,也舍不得分开,便携手辞了义父义母,起身南下,回岳州探亲,说是探亲,实际是祭祖,刘正清早年爹爹双双归西,由叔父扶持成人,三年前叔父因年事过高,无疾而终,刘正清虽然身居朝庭,仍坚持为叔父守孝,半年前孝满,刘正清向圣上请求回乡祭拜,圣上爱他孝顺,一口允应,刘正清刚离京城,便认义父得佳人,好不欢喜,到了岳州祭祖完毕,也不敢多作停留,即回车北上,尚未出城,就遇上了黑风双煞。
要说范蓉儿如何认识白如歌,这事起因楚英,楚英自从那晚上相水上见着白如歌,心生爱恋,日日在家做画,回忆白如歌的模样,并题诗做赋,后来,将白如歌软禁在家,被爹爹发现,连夜离家逃跑,那许多画也不及收拾,范蓉儿嫁给刘正清住到楚府后,一个偶然的机会在书房发现了楚英当初留下的诗画,她原来就知道楚英心里爱着一个女人,这时才明白那女人名叫如歌,这时一见妇人抱着的女子,那模样分明就是楚英画中的女子,故此发问。
妇人答不上名字,范蓉儿心里确实怀疑,暗想:看这二人举止鲁莽无礼,如歌姑娘怎么会认识他们?再者,我早已听说楚英兄弟携了如歌离家出走,必是寸步不离,如今不见楚英兄弟,如歌必定是被他二人挟持,我今日既然见着,定要将她救下,将来见着楚英兄弟,也算是我这做嫂嫂的送他的一份厚礼,兄弟必然高兴,于是轻轻的扯了扯刘正清的衣袖,刘正清此时心里也在疑惑,见她拉扯自己,也知她心中所想。
黑风双煞虽是粗人,但是粗中有细,刘正清夫妇这一细微动作,都已看在眼里,妇人冷笑道:“两位若要怀疑,也不要紧,只管怀疑去。当家的,去楼上打间房子收拾收拾。”汉子素来听媳妇的话,媳妇说往东不敢往西,如今见媳妇发话,嘿嘿笑两声,冲二人道:“黑风双煞在江湖上虽不是侠名远播,却也不是奸倪之辈,这姑娘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决不能伤害她。”蹬蹬蹬上楼去了。
妇人冷笑一声,将白如歌轻轻一抖,搂在胸前,也大步上楼,刘正清回头问范蓉儿:“蓉儿,你说的这位如歌姑娘是谁?”范蓉笑道:“这位如歌姑娘啊,便是楚英兄弟的意中人。”刘正清奇道:“这种事情你如何晓得?”范蓉儿笑道:“你们男人哪里会注意这些,我也是偶然见着楚英兄弟的画也知道的。”刘正清赞赏的握住妻子的手,伸手招来马招道:“你们多看着点,不能让这女子受伤害。”马招应声要去,范蓉儿道:“马侍卫,这两人刚才自称黑风双煞,你以前也有行走江湖,可有听说过?”马招道:“回夫人话,若未照面,也听说起过,黑风双煞亦邪亦正,行事怪异,但从不杀人。”刘正清哦了声,稍稍放下心来,范蓉儿虽是生在官家,但是爹爹长年与楚家来往,也素喜江湖人士,受其熏陶,故心思较夫君细致,道:“虽不杀人,就算些许伤害或是戏谑也是不好,劳累马侍卫多上些心。”马招恭敬道:“夫人请放心,属下一定全力保护好刚才的姑娘。”
正说着,前厅又跑出一位侍卫,向二人道:“晚饭已准备好,请大人与夫人用餐。”刘正清这才发现天色已然全黑,点点头,刚走两步,道:“适才与黑风双煞说好一起喝酒,不能言而无信,我去请他们下来。”马招阻道:“此事何需大人亲往,待小人前去就好。”刘正清笑道:“我亲自许诺的事,岂能由你代劳,莫让人家说我们轻漫。”范蓉儿道:“相公要去,妾与相公同往。”楼上传来汉子哈哈大笑道:“不用相请,在下是粗人,但也知道一诺千金,这顿饭算我请。”刘正清抱拳道:“好汉客气,尊夫人因何不下来?莫不是刚才在下言语过重,心生芥蒂?”汉子笑道:“不敢不敢。在下既然说过不会伤害白姑娘,自然更不会让别人伤害,拙荆留下陪护。”刘正清以为他说的是刚才自己让马招盯着他们的事,脸色一红,回避道:“既然如此,不敢强求,好汉,这边请。”
刘正清与汉子相对坐下,范蓉儿陪坐斟酒,马招等人侍候在旁,汉子笑笑,举杯便饮,也不说话,刘正清回头道:“我与好汉畅饮畅谈,你们都下去吧。”马招似有不愿,刘正清道:“你们便去再吃一桌,也自由罢,我今日高兴,莫守着不自在。”众人方退,刘正清又柔声对范蓉儿道:“蓉儿,不如你也去休息罢,不用陪着我了。”蓉儿原是想从汉子嘴里打探些关于如歌的事来,见丈夫说话,十分乖巧的应个声,再给两人斟满了酒,这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