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物是人非的金陵(II)

和姚敏慧通完话后，那天变得异常的忙碌，忙碌得让宫芸没有多余的心思和力气去想太多。

首先是姚敏慧和宫原的来访。

她本来特别花了一些时间为自己做心理準备，以为父母一定会给她一定程度上的责难，毕竟当时是她自己一头热地冲到大马路上去的；没想到，姚敏慧只是不断重複着「没事就好」，而宫原也是从头到尾都面带宽心的笑容。

「就不问妳为什幺了，反正我们大概也猜得到。」姚敏慧坐在床缘摸着她的头，满脸疼惜，「芸，现在事情真的都结束了，就不要再跟他打交道，也不要再为了他做什幺傻事了，好吗？」

提到他还是会让宫芸的心有一阵没一阵地抽痛，她微微点头，却怎幺也吐不出一个「好」字。

「话说回来，那天是穆轩那孩子陪妳来医院的，妳知道吗？」姚敏慧的神情瞬间亮了起来，「他在救护车上就第一时间打了电话到公司，比学校动作还快，我们才会有办法尽快赶过来。」

宫原扶住姚敏慧的肩头，讚许地点头，「穆轩是个成熟善良，反应又快的孩子。爸妈工作忙，怕妳一个人孤单，所以我们已经给了他不限时探视的特权，拜託他常常来陪妳。」

「爸爸！」一阵怪异的不适感盈满了心头，宫芸蹙起了眉，「他又不是我的男朋友！」

「妳还小，男朋友只是个名词而已。」宫原和蔼的神情倏地掠过一丝尖锐，「谁对妳真心、谁有诚意才是最重要的。」

总觉得有些不妥，宫芸犹豫地开口，「可是——」

「江家那孩子对妳真的很有诚意呢！」姚敏慧盈满笑意地打断她，「很懂事、家教好，而且长得出众；这样的男生要好好珍惜，也要记得好好谢谢人家，知道吗？」

听出父母几乎毫不掩饰的话中有话，宫芸除了默不作声地点头也不知道还能做什幺，内心却真的是複杂到了极点。

父母又叮嘱了一阵后才离开，宫芸满脑子心事，大部分的话都没听进去。才刚刚和父母道别，马上就有人来接她去做密集又複杂的全身检查。回到病房后，她又陆陆续续接了好几通慰问的电话，并礼貌回绝掉了一些同学、老师探访的意愿。

一通通的电话里，大家都十分关心她的情况，也很热心地为她补齐了这三天学校发生的所有值得一提的新鲜事，却绝口不提韩铭的名字，彷彿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傍晚时分，宫芸已经筋疲力尽，连林沛芬传简讯过来问她方不方便探视，都被她不好意思地拒绝了。

直到晚上八点多，宫芸迎来了一个意外的访客。

潘月月一踏进房门就红了眼眶，宫芸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被紧紧地抱住，腰间有个瘀伤被她压得发痛，却忍着没叫出声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啦——」潘月月靠在她肩头放声痛哭，「如、如果我知道会这样，就绝对不会跟妳吵、吵架——」

宫芸痛得憋着气，唇边却不自觉勾起一抹笑，像个长姐般地拍着潘月月的背。

「没事了，没什幺好对不起的。」

又抱着她哭了好一阵，潘月月才渐渐缓和了情绪，然后突然惊醒般地跳起来，慌张地问宫芸她有没有压到哪个伤口。

「没有。」宫芸疲惫地笑笑，拍拍床缘，「哭完了就坐下吧！」

潘月月夸张地抹乾了眼泪，豪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宫芸身边，方才满脸的罪恶感不见蹤影。

「我跟妳说，妳这几天不在真是亏大了！三年级转来一个混血儿学长，帅到没天理就算了，还精通六国语言——」好像是留意到宫芸困惑的目光，潘月月顿了顿，有些尴尬地拨了拨长髮，「啊，忘记告诉妳，我不喜欢轩了啦！其实我真的很早就觉得他喜欢的是妳，只是一直不愿意面对，毕竟妳都名花有主了。只是在看到韩铭对妳做的一切，又看到轩对妳的好之后，我终于决定放下了，而且我现在是百分之百支持轩喔！虽然他是个大冰块，但是总比铭好多了。」

宫芸浑身一僵，潘月月却侧过身子摆弄起床头柜上的水果篮，丝毫没有注意到。

「说到这个，妳知道铭——呃，韩铭——其实很挂念妳。他现在虽然每天都跟陈薇拉在一起耍甜蜜，噁心得要死，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很担心。」潘月月边说边挑出一颗漂亮的苹果，用袖子抹一抹便咬下一大口，「有好几次陈薇拉不在的时候他都把我叫住，咿咿呀呀了半天却什幺都没说，一定是想问妳的事吧！我看到他那爱问不问的样子就不爽，所以每次都没跟他讲，弄得他心痒痒的——活该啊！自作孽不可活，真的是——」

一股脑儿说了一大串，潘月月终于转过头，看见了宫芸凝滞的神情，顿时脸色一变。

「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提他——」

「没关係。」

宫芸扯扯嘴角，深呼吸几次让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平复下来。

「这个人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