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银辉暗洒,覆一片安静祥和。素白的光落在密密的树叶之上,落下斑驳的黑影,光晕点点。偌大的城主府,静静地隐在淡淡的月色中,沉默无声。清辉摇曳下,那花落青石板的声响,无声无息。寂寞的长廊上,偶尔有小厮经过一闪而逝的身影,一丝夜风袭来,烛火摇曳,忽明忽暗的光闪烁飘荡着。墙头上,一双墨黑的眸透过迷离的月光,静静地注视着烛火明媚处,耐心地等待着。
夜风拂起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墙头上的那抹身影轻巧地跃入,落在阴影之中。凭着脑海中那模糊的记忆,那人在城主府内四下张望着,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上尽是迷惘和疑惑。穿过长廊的尽头,走过拐角,踏上水榭,他慢慢地朝着池的对面走去。对面,大片的青竹迎风摇曳,他看着那满树青绿的枝叶,细细簌簌的拂落下来,不自觉地,迈开步子进了竹林。笔尖忽的沁入竹叶淡雅的清香,他嘴角绽开一抹笑,似乎脑中那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那缠绕的薄雾淡去,很快便会消失殆尽。大片的竹林之后,淡雅的青竹小院隐匿着,古色古香。半掩的窗棂之上,隐隐现出一抹淡淡模糊的碎影,昏黄的烛光摇曳着,照亮了那一室的温暖。那人一惊,寻了身边的竹子,将身形隐匿其中。屋里的人静静地坐着,茶香袅袅,升起一股弥漫的烟雾,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脸上尽是淡然,纤长的手指拂过琴弦,低缓轻柔,在寂静的黑夜里,似乎在呢喃诉说着什么。淡淡的前奏,听来哀伤绝望,待到中间,忽的急转,那哀伤绝望的背后,似乎多了份峰回路转,就宛若那濒临悬崖,即将被穷追不舍的敌人逼得坠崖身亡的时候,却蓦然发现,原来自己还有生的希望。乐曲的尾声,那样急缓激进,便是那劫后余生之后,弥漫开来的恨意,那想要找寻当初的仇人一洗前仇的坚定无畏。
黑暗中的阴影,听着这样的乐曲,心中忽而被那样的心境慢慢地填满,胸中产生了那样强烈的共鸣,这首曲子是多么真实的再现了自己的心情,恍然就有了那样惺惺相惜的错觉。“啪”琴弦忽的断裂开来,未奏完的余音缓缓地萦绕开来,那黑暗中人的一惊,蓦然从琴声中惊醒,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屋中人似是察觉了什么,瞬间移位,一闪身便出了竹屋,朗声道:“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的。”一袭白衣猎猎,飘荡出清冷的美感,此人正是叶央。
阴影下的人当下也不再躲藏,大剌剌的出来,淡漠的看着迎风而立的叶央。黑色的眸在月光下熠熠闪耀,宛若黑色的宝石,那样深邃惑人,连着那张平凡无奇的脸顿时也生动起来。
“不知阁下夜访城主府所谓何事呢?”叶央淡淡道,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在下是有疑惑,想从这城主府寻得答案而已。”那人开口,微微一笑,声音清朗。
“哦?阁下认为城主府有你想要的答案?不过,阁下若想知道,不妨先过了本城主这一关。”叶央挑眉,冷声道,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那我倒想试试。”那人道,神色淡然,却丝毫没有动作。
淡淡的月光洒落下来,洒在两人的肩头,拢上一层氤氲的银色光环。两人就这么对峙着,谁也没有先动手,寂静的小院中,只剩下虫鸣的声响。忽的,那人自腰间掏出软件,银色的剑光在月下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好剑。”叶央赞道,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那剑似乎有些面熟,仿佛曾在哪里见过。
“剑,自是好剑,不如就让在下领教下叶城主吧。”那人轻柔地拂过剑身,然后看向叶央,道。他右手握剑,向叶央疾驰而去,银色的剑光泛着寒光,若灵蛇般袭去。
“好。”叶央说着,甩出一节蛇鞭,那黑色的蛇鞭泛出晶莹的亮色,一看便不是俗物。
挥出的蛇鞭瞬间缠上了那人的剑,一时之间,那人的剑便动弹不得。那人也不急,一笑,手间微一使劲,带的蛇鞭向上提去,随即,没有预兆的松开了手中的剑,趁着叶央错愕的当口,夺回了剑的主动权。叶央回过神,挥舞起蛇鞭,竟是舞的滴水不漏,蛇鞭带着刚劲之力向那人的面门扫去,那人蹙眉,伸手用剑挡了上去,身子微微左倾,堪堪躲过了蛇鞭的一击,不过右侧的面颊上还是被划出了一道口子。那人暗暗使出巧劲,应对着叶央蛇鞭的袭击,两人在空中交锋,身形轻盈的来回翻腾着,竟是不相上下,一眨眼,已战了不下十几个来回。叶央收敛了笑意,脸上渐渐换上了一副漠然的神色,神色一凛,瞅准一个档口,不期然从那人的侧面攻去,蛇鞭甩上那人的右手,那人吃痛,不得已松开了拿剑的手。叶央用蛇鞭卷起剑,轻轻一跃,向后退了数余丈,拿起剑,细细看了看。眼角扫过剑身的时候,神色微变。
“你这把剑是从何得来?”叶央开口,强自镇定道。
“在我手上,自是我的。”那人被夺了剑,也不急着抢回来,轻嗤一声道。
“不对,这明明是穆伯伯的剑,说,你究竟从哪里得来的,不说,休怪我不客气。”叶央冷声道,眸中闪过一丝阴冷。
“我不是说了嘛,这剑是我的,你口中的穆伯伯自是我爹。”那人看向叶央,道。
“那,你,你是小穆?”叶央讶然,疑惑的看向那人。
那人一惊,见叶央眸中的疑惑,手慢慢地爬上面颊,从脸上撕下易容,露出原本的真面目,此人正是穆护砂。
叶央愣愣地看着穆护砂那张脸,道:“你真的是小穆,小穆,我是小央啊?你不记得了么?”
“小央?”穆护砂看向对面激动的叶央,疑惑道。
“对啊,你小时候,穆伯伯曾带你来我们家玩过。穆伯伯怎么样?”叶央道。当年父亲曾派人去找过穆伯伯一家人,不想没有找到,穆伯伯一家人似乎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难怪自己会觉得城主府熟悉,自己竟真的来过。耳听得叶央提起他爹,神色一黯,道:“我爹,死了。”
叶央一愣,就那么僵立着。
夜风拂过,吹在身上,竟是说不出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