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半躺在床上,而在她身旁喂药的俨然便是韩忆梅。吴长天心尖似乎被蜜蜂蜇了
一下。
韩忆梅一身浅蓝色的布衣,乌黑的头发用一支木簪随意地挽了个髻,素面朝
天,却是天生丽质的另一种风情。她黛眉低垂,一缕亘古的忧伤撞击着吴长天的
胸膛。
吴长天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杀过无数的人,其中不乏英雄豪杰,也不
乏贪官奸商,但大多都是有权有势恶贯满盈的家伙,何曾有过这样弱不禁风又如
此孝道的女子。
「女儿啊,有唐先生送的银两,足够咱过几年好日子了,你就不要再出去外
面做事了,你一个女孩子家,现在世道又挺复杂的。」那老女人又咳了两声。
「妈,我听你的。」韩忆梅使劲地点了点头,「等我做完了这个梅,我就回
来侍候您。」
吴长天手里扣紧的机括又放开了,叫他杀这样一个女子,他真的下不了手。
他一纵身爬上窗棂,回到了房中。而此时柳如烟还在酣睡。吴长天钻入被子
想摇醒她,柳如烟却翻了个身朝里又睡着了。吴长天望着窗外的星空,翻来覆去
却是睡不着。隔了一会,才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
5
天将五更时,吴长天突然被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惊醒,原来是昨夜投宿的客商
和他的人马出发了。他们从马厩中牵出了马匹,听声音好象是贩盐的,要将盐巴
驮到西藏去,得要起早贪黑地赶路。韩忆梅和客栈的伙计正忙着跟他们结帐。
吴长天一摸身侧,柳如烟不知何时走了。
吴长天悄悄爬起,找到了自己的玄铁剑和箭囊、镖囊,却见镖囊中有一个纸
团。他忙将纸团塞入衣袋,悄悄出了门,纵身一跃上了房头,乘着夜色未褪几个
纵跃,便出了客栈。再几个起落,人已上了大道。他先向左走一百步,再向右拐
一百步,再向前走一百步,便到了一所豪宅前,在朱漆大门对面照壁上的「福」
字的起首一点上一按,照壁前已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出入的圆洞,他悄无声息地
钻入洞中,沿着洞内下斜的石梯往前,在另一个洞口出来,面前便赫然是一间秘
室,石床石几石凳一应俱全,这里便是吴长天在边城中的容身之处,那座宅院便
是好友「丹丘生」的,而这个秘室也是他为吴长天建的,「丹丘生」表面是边城
屈指可数的富商之一,暗地里却是江湖中有名的「回春圣手」,特别对解毒可以
说是独领风骚。而他与吴长天的关系却无一人知晓,吴长天也从不将自己与他的
关系告诉任何人。几十年来,没有一位仇家想到他会藏身于此。
吴长天点亮火折子,将那团纸打开看了,却是柳如烟留下来的,上面写着娟
秀的几个小字:「长天,爱你之心,至死不渝。奴家请你办的事,也请尽力。十
日之后午时,我们在华盖寺相见。你的烟。」
吴长天皱起了眉头。心中万分矛盾,柳如烟步步紧逼,不杀韩忆梅如何向她
交代,但韩忆梅却是那好的一名女子。这却如何是好。吴长天百思不得其解,便
信步走到了后园中。
这是一座方圆百顷的花园,假山怪石,花鸟草虫、亭台楼榭,别有洞天。吴
长天尽情地呼吸着清晨的空气,暂时将烦恼丢在一旁。转过一道假山,却见丹丘
生正在园中练剑。吴长天忙揖手道:「兄长,您可真早哪!」
丹丘生忙将剑弃之一旁,邀约吴长天到亭中小坐,他诧异道:「吴老弟不是
在翠云湖边置了房舍田产退隐江湖了吗?我还道哪日到府上叼扰呢,哪知你却闲
不住又出来了。」丹丘生身板瘦硬、一缕长至肚脐的黑须,一袭藏青色长袍,看
起来相当精神。
吴长天将「青龙会」的追杀说了,却略去见到了柳如烟一节。
丹丘生道:「其实也不必担心,这『青龙会』现在势力如日中天,又加上仰
仗了云贵总督唐定邦的势力,真是无法无天,不过我听说前两日在与四川青城派
的一场械斗中,青城派得到云南大理点苍派相助,这『青龙会』损失不少。看来,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话一点也不错。」
吴长天颔首不语。隔了半晌,他对丹丘生道:「你我兄弟好久没有拆招了,
我倒想看看兄长的『回风剑法』如何了。」说着,便抽出了玄铁剑。
丹丘生哈哈一笑:「想必老弟的『天阙』剑法已入化境了。」也不多说,挺
剑便向吴长天剌去。他的剑法轻灵飘忽,刚柔相济,确已做到了收发自如。他第
一招「轻风拂面」一扫,便向吴长天的面门袭去。吴长天玄铁剑一横,便封住了
来剑,哪知这其实是虚招,丹丘生未等招式递老,长剑忽然向内圈转,径向吴长
天「丹田」刺去,这第二招叫「风吹杨柳」,也是极为轻灵。吴长天大惊,硬生
生将身子斜掠出两尺,同时,一招「天崩地裂」改剌为劈,径向丹丘生右肩劈下,
(bsp;丹丘生见来势凶猛,沉腰提胯,用剑一横,他那剑也是有名的「青缸剑」,不怕
劈的。只听「当」一声巨响,二人均是「登登」地退了两步,虎口发麻,不禁相
视一笑。
「呵呵呵!」一声夜猫子似的笑从天幕中传下来。一条灰影从一株菩提树上
飘了下来。正是那日在酒楼上缉拿吴长天的那个有着一双三角眼的灰袍客。他边
走边拍着手道:「妙妙妙,一柔一刚,一轻灵一沉雄。却均是内力深厚,在下佩
服。」
「足下何人,如何擅入本人花园。」丹丘生道。
「好个丹丘生,别小器,我只是来看看美景而已。想不到你倒过得安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