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红霞照亮了半边天，村里老老少少开始行动起来了，大姑娘小媳妇们端着一大木盘的衣服出村来到河边，年纪大的老人往地里挑肥。奇怪的是那些兵哥哥们都住哪儿呢，怎么一个也见不到。金阳跟他们打了招呼，问了昨天给他送药的老头的住处，一大早就来拜访。他们家是三间土房茅草屋，墙上的厚实土砖发黄，不过没有像别的房屋用木桩顶住的，也没有裂痕，旁边挨着个小矮屋，可贵的是他们家还有个土院墙。看见他在院子里喂食，金阳打了招呼就进了院子。

“哎呀，首长同志，你看看一大早喜鹊叫，一定有贵客到呀。”老头手里拿着葫芦瓢，里面是一些有许多杂土的杂食。这时地上的肥壮的母鸡都竖起了脖子，看着瓢，一只大公鸡不满的叫唤着。

“大爷，谢谢您的药呀，您看睡个觉起来，精神百倍啥毛病都没有呀。还真别说，那个洋红薯还真灵！”

“首长同志，你呀太客气了，这个茯苓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是一宝呀，穷人家看不起病就全靠它了。水妞，快搬个椅子来给贵人坐。”屋里的丫头应了一声，可能在家里扫地。

“大爷，部队拉到你们这里来可给你们大伙添了不少麻烦啦。”这时候穿着灰布衣服的小女孩搬了一条长凳出来了。

“丫头，真能干呀！”金阳接过长凳请大爷坐了，自己也坐了，还没有坐稳就从屋里冲出两个金阳的兵，“报告政委。”他俩个出来不要紧，可把院子里的鸡吓得飞了起来。接着屋里又出来三个。

“还不快点去集合？”金阳皱了眉头说道。

“大爷，我看您老呀眼不花手不麻，身子板子硬朗来着。”

“以前还能挑点山货出去换点活钱回来,一家老小日子也过的宽松一点，现在不行了，老了走不动了。”

“依我看哪，你老还是悠着点好，现在世面不干净，土匪横行，还是在家里面享享清福的好！”

“哎呀，你可别说了，遇上土匪还好说，知道底细呀，说说好话，塞点山货就过去了，碰到打劫的，那可就倒大霉了，只要被盯上的就没落的个好，像我这样的也不求发多大的财路，平平安安过就好了，了不起就一副破担子。唉，可有一条，千万别碰到日本鬼子呀，碰到了就别想着活，通通给你杀死，连三岁的娃娃都不放过，地牢里面放出来的，凶着呢。唉，听说你们把舒兰和五常都给打下了，还杀了好多鬼子兵，这是真的吗？”老头问。

“大爷，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连鬼子的报纸都登了呢，他们一个兵都金贵着呢,死了的日鬼子的名字都登上了报纸，大涨了我们的威风啊。这次我们不仅仅夺了县城，抢了他们的枪炮，而且还枪毙了这个数的日本鬼子兵。”金阳举起伸开的五个手指头的左手。

“哇呀，神兵呀！那你们有多少条枪，多少匹马呀？”

“我们兵不足千，枪也没有他们多。”

“哎呀，就是天兵天将也没有你们这么厉害，如果不是亲见还真不敢相信呢。”

“大爷呀，你这话就说对啦，我跟你讲，就是敌人的飞机都被我们跟打下来过，你老要是不信呐，哪天我带你去看看敌人的飞机长的是咋样的吧。”

“我信，我信，人家都说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飞机下巴巴，那个家伙，掉下来就一个坑，挨着就死碰者就亡，终于有人肯收拾了，好啊，天大的好事呀。”

“大爷，听你说的口气不善呐。”

“可不是咋的，就去年，好好的乌吉密一条街全部被炸平了，鬼子来了，跑不赢的老人，小孩全部都被杀光了，这还不算，他们还隔三差五的派飞机来炸，全没了，全没了。可惜呀，好端端的，你说这是遭的啥孽呢？”

“大爷，我不是说你呀，恐怕你又捡回了一条命吧。”

“可不是咋的，幸亏我跑的快呀，要不然这条命可就没了。”

“老人家，以前是兵油子，俄国人，日本人，现在只剩下这日本人了，就像您老刚刚说的，日本人他娘的根本就不是人，他们是地狱来的魔鬼，不是我们要跟日本鬼子过不去，是日本鬼子要吃掉我们还不吐渣呀，您老说说是不是？你越躲它，它们就越嚣张，等他们把我们一个个都逼死，什么就都是它们的了，到时候你老了，谁给你上祖坟，我们就等着绝子绝孙了。”

“这个该死的日本人，怎么就这么坏呢，到时候就跟他们拼命。”老头青筋暴起。

“大爷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坚决地跟日本鬼子拼到底，我们就有办法消灭全部敌人，不是有句老古话吗，邪不胜正，歪魔邪道永远也战胜不了我们的。”金阳紧紧地握住拳头然后微微抬起。

金阳走了好久，老头还在想着，这时候他心里也有点奇怪，怎么就跟我这个老头子说这些话呢？

金阳回到住处,关化新已经做好了玉米糊糊，金阳招呼他一起吃。

“老关呐，我刚刚听说去年的时候，日本鬼子扫荡了乌吉密，还把整条街都炸平了，可有此事？”

“金政委，这事你不知道？当年老毛子在乌吉密为非作歹，疯狂采伐木材还有金矿，结果被一个叫做唐殿荣的人烧了场子，还下了一个《告俄毛滚出中国书》，后来那个俄国工程师险些被打死。这些事情小日本肯定是知道的，去年2月，小日本直接开了铁甲车到乌吉密，见人就杀，还派飞机轰炸。后来有个木匠叫宋法阁组织了红枪会专门打击小日本，直到现在小日本每次过车都是提心掉胆的，因为火车道被搞破坏是常有的事。”

“明白了，这乌吉密群众觉悟还挺高的呢。”

“政委，看来你对这一带还不熟悉，我们这往北40里地就是乌吉密车站，自古就是交通要道，还在四方顶子，黑龙宫等地修有驿站，所以说是先有乌吉密后有珠河的。”

“哦。”原来敌人的车站离我们不远。

“传说有一个先人在森林里找到一棵百斤重的大蜜，所以这个地方就叫做乌吉密。”乌吉在满语里就是大森林的意思。后来满语中的乌吉密又有“开满鲜花的森林”的意思。听着关化新的解释，金阳感觉到了一种压力，人生地不形，还怎么打仗呀，到时候恐怕连敌人从那里来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