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妞走出来打开院门,果然是看到老田叔的牛车在了,两个人道过早,福妞进来把鱼都搬到车上去,再到灶屋里取自己的一顿饭,因为不进山,又坐牛车省力,福妞只带一顿午饭。
进到灶屋里的福妞心花怒放,在自己平时放这顿饭的小竹子筐里,放的是饭团和炸鸟块。有栓不在,没有人会关心凌墨昨天夜里浪费了多少油来做这道菜,福妞先掂了一块在嘴里,又香又脆,真是好吃。把这顿满意的早饭拿起来,福妞决定和老田叔一会儿平分这顿好吃的。
院子里重新恢复平静,只有秋雨漫漫而至,如果是有太阳的天气,可以算是在日上三杆的钟点儿,凌墨先起来了,看一眼外面阴雨的天气,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在被窝里睡着看书听雨声,如果不是肚子“咕、咕”叫,又想着昨天炸好的鸟肉,凌墨是不会起来的,还会继续睡到底。有栓吃饭他自己会做。
懒洋洋爬起来的凌墨心想,哥容易吗?本来是想在今天再做的,想想这妞这么辛苦,昨天晚上就升火做出来了,想一想饭都做好了,而且都放在大锅里,一蒸就得,为什么我还要起来呢?等到想明白这个问题,人已经起来了,只能还是起来。
堂屋里也传来有栓的脚步声,然后是木门一声响,门开外,是有栓笑嘻嘻地声音:“凌大哥,你也起来了。”先跑出来的却是有财和有贝,这几天的功夫,有财和有贝已经混熟了,一大一小两根小尾巴摇来摇去,两条狗头碰头跑在廊下的一个旧陶盆里去吃饭,这才出来的有栓用力吸一下鼻子:“真香,凌大哥你做了什么?”
“好吃的。”凌墨看着有栓出来了,笑一下道:“你先洗一洗去,再来吃饭。”说着把手上的青盐给有栓递过来,有栓嘿嘿笑一声,以前有栓是从来不刷牙的,福妞来以后一直不习惯,只是自己不知道古人是用什么来代表牙刷和牙膏,当然福妞只承认自己一时没有想起来,只到凌墨出现,这件事情才算是解决了。
想到这里的凌墨又找到了一条自己存在的好理由,没有哥,看你怎么刷牙。凌墨和有栓一起洗好,然后把大锅的饭蒸一下,油炸的鸟肉倒就只是冷的,吃得有栓大呼好吃,吃第二块的时候就对着凌墨看:“俺姐的那份呢?”
“给她带走了。”凌墨也是食指大动,正在吃得痛快,这野生的动物就是好吃。有栓听到福妞有份,这才重新吃起来,不过一面吃一面还是对着凌墨看了又看:“凌大哥,咱们还是不要吃完了,给俺姐留一份下来。”
凌墨忍不住笑起来,站起来去灶屋里又拿出来一份,这不知道是什么鸟,又肥又大,可以赶上家养的鸡了:“有栓,咱们吃了一只,这一只在这里呢,咱们中午也不吃,晚上等你姐回来一起吃。”
深表满意的有栓咧开小嘴儿一笑,上手又挟了一块,同时招呼:“凌大哥,你也快来吃吧。”这样的一顿早饭吃得人人满意,想来在集市上为这个家辛苦的福妞也是一样的满意。
吃过饭以后,凌墨泡上一壶热茶,重新钻到被窝里看自己的医书去了,有栓是以前做活惯的,仅有的几个绣活已经交过了,福妞又不让再领:“男孩子绣花不好。”所以有栓把锅和碗洗了,对凌墨说过:“中午饭俺来做,凌大哥看书去吧。”
可是到中午还有不少时间,早饭才刚吃过的两个人都起来的晚。有栓把家里的地扫了,桌子柜子也擦了,水是凌墨在有栓烧火蒸早饭的时候就去打回来了,也是有点儿混,在等着在水缸里澄净一下,有栓此时无事可做,带着两只狗在家里嬉戏玩耍。
门外传来敲门声:“有栓,在家吗?”是经常来玩的土娃,手里提着一串草来了,对开门的有栓道:“俺家里漏水了,俺要打草鞋,在你家里打行不,还可以有你说说话。”
正愁没有事情做的有栓当然道:“行,你正好来陪俺。”把土娃让进屋里来,有栓很是热情,凌墨刚才泡的茶给土娃也倒了一杯,然后坐到土娃旁边看着土娃打草鞋,一面笑道:“俺也来学学打草鞋。”坐在一旁帮着土娃拿草,又看着有财和有贝不要一会儿就过来一次把草弄乱掉。
“有栓,你要上学的人,俺爹俺娘说你是要中举人的,你还要还打草鞋吗?就是你自己也不会穿呀。”土娃低着头打草鞋,一面对有栓在说话。
有栓只是睁着眼睛看道:“学一门手艺就不是坏事情,俺上学也未必就会中举人,俺姐说的,会认字就可以了。”福妞鉴于自己受教育的经历,决定并不强迫有栓一定要当个书呆子,而且拿凌墨来举例:“看看花花,他认的字就不少,还能给人看病,一次十个铜板呢。”说得凌墨不能不瞪着眼睛看福妞,这是什么意思?
福妞全然不看,再接着说下去:“当然只能给人看病,所以认字是要认的,考什么状元举人,考不中也没有什么,回家里来一起养鱼也不错。”听得凌墨只是嘿嘿冷笑,说得容易,你这鱼塘有哥这只能给人看病的人多少功劳在里面。
所以对着土娃说上学,欢声笑语的有栓道:“俺姐说了,如果学堂里人乱乱的学不好,再给俺单独请个先生呢。”这是福妞为了让有栓不要有压力才说出来的一句话,关于上学的话,有栓是句句记在心中,就是不是上学的话,福妞说出来了,有栓也是句句都记在心中。
表示羡慕的土娃羡慕之余,不忘了手里的活儿,做了一会儿,把有栓倒的茶喝了,啧着嘴的土娃道:“这茶真好喝,有栓,你们家什么都是好的。”
你们家什么都是好的,这是有栓家里盖过新房子以后,伙伴们经常说的话,有栓听过以后总是心花怒放,又给土娃倒了一杯,而且让他趁热喝:“这是凌大哥泡的,说是喝了不会受凉,这里面泡的有不少值钱的中药呢。”
这样一说,土娃对这杯冒着热汽的热茶素然起敬,应有栓的要求把这茶喝了道:“喝了以后是觉得身上暖和。”看一看有栓身上的绸衣,家里只有小有栓身上绸衣,福妞和凌墨都有几分小资情调,觉得布衣便宜,而且舒适反而觉得好,有栓以后是要上学堂的,当然是件件置办的都是绸衣。
土娃对着有栓身上的绸衣也从来是素然起敬,在人家宽敞的堂屋里作活,喝着人家的好茶,犹豫一下的土娃对有栓吞吞吐吐地道:“有栓,你们家里住的那个郎中,是你们家的甚人哩?”说着这话的土娃还要看一看有栓的脸色。
没有看出来土娃脸色有异的有栓欢快地道:“这茶好喝吧,那个是俺凌大哥,俺姐和俺以前都不认识他,不过他要租房子,俺姐和俺都同意租给他了。”
“那就好。”土娃这才放几分心,不过又道:“打算让他住多久,有栓,他就一直住着吗?”小伙伴们都是年纪小,彼此信任感也强。一向话多伶俐的有栓这才觉得不对,对土娃道:“你是要说啥哩?”
土娃放下手中的草鞋,院门是cha着的,院子里只有绵绵秋雨,土娃还是往院子里看一看,似乎下意识这话是不好的,这才悄声对着有栓说出来。
话说完了,有栓也听完了,小脸儿气得雪白:“胡说,根本就不是,俺姐要找一个。”想一想应该如何比划:“要找一个能干的人哩。”
看到有栓生气了,土娃赶快道:“是我听到才来告诉你的,胖婶她们和刘田家的,一下地就会胡说,你别不高兴了。”然后给有栓出一个主意:“不然,这个郎中让他走吧。村里人都说你们家得过,又不在乎这一点儿租房子的钱。”
有栓气愤中,忿然地道:“俺就让凌大哥在家里住,俺就让他们看看,俺姐和凌大哥就是不会……”本来想说就不会成的有栓一下子愣住了,俺姐和凌大哥?这个,会不会成……
只是满口劝着的土娃有些后悔:“有栓,把你气着了,你千万别生气。”这一会儿突然小脸儿上没有气愤的有栓虽然笑不出来,可是道:“俺不生气,你在这里坐着,俺给你拿糖块儿去。”
有栓站起来走到里屋去糖块儿,一个人捧着糖盒子又想了一想,行不行呢?有栓出来的时候心情大好,把糖块给土娃,自己嘴里也含了一块,和土娃坐在屋里又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中午的时候土娃才走,有栓正在灶屋里烧火的时候,凌墨也披着衣服起来,总是不好意思睡着让有栓做好饭喊自己,凌墨也出来看看,对有栓道:“中午俺就早上的剩菜吧,晚上我来好好做一顿,庆贺有栓明天上学去。”
有栓笑眯眯点着头,看着凌墨在灶屋里没有什么好帮的,披上蓑衣去菜地里摘豆角青菜去了,看着凌墨宽阔的背景弯腰站在菜地里,有栓怎么看怎么不错,凌大哥和俺姐?有栓开始认真想这件事情,至少凌大哥来了以后,钱也出,忙也帮,从找丈夫来看,倒是不错的一个人选。
凌墨回来就开始洗菜,先干净菜放在那里晾着,有栓的午饭也好了,凌墨边吃饭边交待有栓:“书包再检查一遍,不要忘了东西,晚上做饭的时候多做一点儿给你明天中午带去……”
有栓嗯嗯地答应着,小脸儿上总是有笑容,凌大哥总是不错的。
吃着饭的时候,有栓开始与凌墨说话:“凌大哥,把屋子租给你真好,你会做饭,做的一手好菜,俺和俺姐都可以吃。”
“那是当然。”凌墨从有栓的话里又找到了自己存在的另一个价值,眼前福妞又不在,可以对着小孩子吹吹牛:“要是菜比较多,我可以做一桌子菜呢。”这样一说凌墨来了兴致:“有栓,一会儿给你钱,你去村里再弄些别的菜来,晚上我好好给你露一手。”
有栓和人客气钱的时候倒是不多,只是今天心里动了想法,再说福妞就没有少收凌墨的钱,管着钱的有栓今天要客气一下了,手里捧着饭碗嘿嘿:“凌大哥,俺有钱,是给俺庆贺,俺去买。”
“我给你庆贺,当然是我付钱,不过。”凌墨只是看着天下雨,不想出门,所以哄骗一下小孩子心里没有内疚:“这村里人我还不熟悉,有栓才让你跑一趟。”如果福妞在,肯定是不上这个当,作为这附近十里八乡唯一的游医,当然人人都认识凌墨才是。
可是有栓很高兴,对凌墨道:“成,下午我去。”门外冷雨纷飞,屋内一大一小两个人开始谈论起晚上做多少菜。
福妞去集市上送鱼,总是回来比进山要早的多,而且今天是从集市上雇了一辆牛车回来的,听到车轮的声音,在廊下和有财有贝在一起的有栓立即去开院门:“姐,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