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着过年的有栓倒不是象别家的小孩子一样,想着炮仗年画,只是听过福妞说过年要好好休息,有栓就盼着过年,此时走在这北风里,脸上是觉得风似刀割,有栓嘻嘻笑一下,幸亏我也来帮忙了,不然的话,这养家的担子怎么能只给姐一个人呢?
村口里冷风里,伫立在那里的是凌墨,感觉自己象一棵树一样的凌墨觉得自己还是一棵千年老树才是,象是站了很久才看到月光下的路上,走过来姐弟两个人,先是一个小小的黑点,然后这黑点儿慢慢移动过来,今天晚上的月光皎洁,可是看清楚走在前面的有栓,脸上是笑容。
只看到这笑容的凌墨就不用再往车上看,就知道今天一定是大丰收。看着小车子走近,有栓先喊一声:“凌大哥。”然后嘻嘻笑:“离得老远就可以看到你,这树要是影子肿了,就是有人站在这里才是。”
然后有栓关心的是:“有财和有贝没有来?”外面天晴又看得路清楚,有栓对凌墨道:“俺一天都在想有财和有贝,俺要想到明年了。姐说明年有财和有贝才能带出来打猎去。”
“有财和有贝。”凌墨一听就想笑了,从福妞手里接过来小车,福妞则换下来拉车的有栓,有栓空着手走着,听着凌墨说有财和有贝:“下次打鱼带着去吧。在鱼塘边走来走去,象是馋鱼了。”
有栓一听就乐不可支:“有财和有贝要是再大大,兴许会打鱼哩。”对于有栓这种想法,在家里教有栓念书的凌墨是听的最多。止不住笑的凌墨道:“不仅会打鱼,再大大想干啥就干啥去。”
三个人一起嘿嘿笑一声,有栓的话多,对于两条狗寄于厚望,一会儿想着它们可以打猎,一会儿想着可以帮着叼这个叼那个,晚上睡下来以后,就是福妞也听得不少。
回到家里,凌墨在家,饭菜都是收拾的好。福妞和有栓轮流去洗过手,三个人一起坐下来吃饭。看着姐弟两个人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凌墨掩饰一下自己:“还是人多吃饭香,我晚上吃了一点儿垫垫,和你们一起可以多吃一些。”
吃着吃着,福妞突然对凌墨道:“今天在山林里遇到二汉了。”有栓也笑眯眯,对凌墨道:“二汉变好了。”变成一个劳动人民的二汉,有栓就觉得好。福妞只是看着不觉得稀奇的凌墨,似乎想从凌墨的脸上看出来什么。
凌墨出奇的冷静,一提起来二汉变好了,凌墨是不会居功的,虽然凌墨去给二汉治病的时候故弄了半天的玄虚,牛鬼蛇神的吓了二汉好一通,可是凌墨是不打算居功,这个功一居,会额外的招出来多少事情。
外面天黑又刮北风,可以听到竹子墙不是沙沙响了,而是带着呜呜地风声,这风声夹杂着一个声音:“福妞在家吗?”听声音却不是熟悉的人。
福妞出来问一声:“在家哩,是谁找俺?”
院门外的人回答道:“我是二汉家的。”这又是一个稀客。
福妞去开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是满面堆笑的二汉媳妇喊一声:“福妞啊。”看看福妞手上的筷子,二汉媳妇赶快道:“你也刚回来,真是辛苦。”
手里是一个馒头加一双筷子,馒头里夹着菜的福妞先问道:“有啥事吗?”然后再往屋里让:“院子里冷,屋里说吧。”
“不用了,俺是来对你说一声的。”二汉媳妇特意晚上赶过来:“白天俺那口子是和你跟有栓一起打山果的吧。俺来说一声儿,他现在呀,变得多了,你们在一起打山果,有啥要他帮忙的只管说。”
太阳总算是从西边出来了,看到这西边升起的太阳,福妞也还是将信将疑,但是眼前一张笑脸,不能伸手去打吧。福妞也客套一下:“俺知道了。要是有要帮忙的,俺就去喊他。”
二汉媳妇又笑容满面说了几句,不过就是:“大家一个村子的,互相帮着才好。你们山里遇到,出力气的事情只管喊他……”这才回去。
重新进来的福妞对着有栓嘻笑:“有栓,看到屋里出日头了吗?”听不明白的有栓老老实实的对着屋里看了又看,眼睛瞪得多大:“日头?在哪里?”
凌墨把手里最后一块馒头塞进嘴里,对有栓慢条斯理的道:“不就是你姐吗。你姐一进来,你不觉得这屋子都暖和多了。”有栓当然是要点点头道:“三个人在屋里当然是比两个人在屋里暖和的多。”
再看看地上奔跑着的有财和有贝,有栓再对福妞道:“我坐炕上写字的时候,如果有财有贝一起上炕陪着我,不烧炕也是暖和的。”凌墨哈哈大笑起来,对有栓夸奖道:“有栓说的很对。”人气可比日头乎!
第二天这姐弟俩个人一早又去打山果了,凌墨留在家里先把院子扫了,再把枣子倒在地上晒一晒,看着实在是红通通地喜人,凌墨也抓好一把洗干净拿在手里吃,过冬的准备福妞在想,凌墨也在想。
北风一起,凌墨就想着要多献殷勤才是,免得这妞一不高兴,把哥撵到外面去睡去。凌墨在外面的时候,要么就是看病的人家里借宿,要么就是住个小客店,有时候也睡在野外,当然那是天气和暖的时候。北风吹的天气,在外面住可不是好玩的。
这才是早晨,凌墨吃着枣子,顺便往外面看一看,正好看到二汉也进山去,他一个大男人倒是怕冷怕什么的,起来的比福妞和有栓还要晚。但是就是这样,也足够二汉家里人高兴的了。
隔着竹子墙,凌墨和二汉互相交换一个眼光,凌墨是坦然地,虽然哥哥装神弄鬼把他吓了半天,可是哥内心坦荡荡。
二汉是堆上笑容地走了,凌墨看着二汉的背影,觉得内心很有成就感。虽然是把这个人吓得不清……上午凌墨就在家里看看福妞的坡地,再看一看鱼塘,事情是不多,可是接待了不少人。
这妞弄的新花样,一个竹子墙。看起来这屋子里住的人是心里没鬼,可是心里没鬼,是人总有点儿隐私吧。
这倒好,绿色的竹子墙壁,中间还没有长严实,院子里再一地大红枣,外面路上过的人只要走过来看一看,就可以看到红配着绿,格外的好看,当然会引得人来看问一声儿才是。
刘田媳妇就过来了:“郎中,你在家里呢。”院子里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但是要说话当然是要先敲门。
看到大门打开,刘田媳妇就伸头往院子里看,同时嘴里吸气声:“这多的枣子,这是哪里弄来的。”再伸头去看牛:“你们家的牛牵回来没有?”故意把“你们家”这三个字说得特别响。
听得明白的凌墨只是嗯一声:“那牛太贵了,买不起了。”刘田媳妇是故意说得他和福妞象是一家人一样,听到凌墨说得也象是一家人,刘田媳妇反而不高兴了,对着院子里枣子再看一看道:“福妞能挣钱哩,几头牛也能买得起。”
这就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刘田媳妇嘀嘀咕咕地自己说话:“一个外乡人,人家里没有人,满院子逛,还开门和人说话,以为自己是这家的人吗?”
全没有想到刘田媳妇想什么的凌墨只是在院子里看看,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了,再就是好好做一顿饭吧,让这妞看一看没有哥,她过年是吃不上好吃的。凌墨从一开始是来帮助这妞的,到现在打算沦落到福妞的长工、跟班,保姆,再加上专职厨子去。
在厨房里收拾菜的凌墨想一想自己也觉得冤枉,看一看院子里菊花犹有开放的,就是北风紧,那绿叶更显得墨绿中看,谁叫这妞,把这院子弄得招人喜欢,一扇竹子墙,凌墨看一眼就想笑,真是想得出来。这是哪一个设计师也不会想出来的。
防火防水防盗哪一条都挨不上,防晒倒是能挨得上,不过人要贴着竹子过日子才行。想想春天一来,春雨一浇,有新笋出来,一定是忽忽地往上冒,这墙壁就长密实了。这样想着,凌墨也有几分盼望着,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让这景致早一点儿到来,哥要好好的欣赏一下。
凌墨也同福妞想的一样,竹子下面坐着好好醺然薄醉去,春天没有菊花发,可是别的花却是大放,田野里小草复生,树木抽绿,这景致想一想,有如沉酒让人欲醉……
树林里福妞和有栓又和二汉楚河汉界好了,这边是姐弟俩个人有说有笑,那边是二汉背着身子听一听也笑一笑,这样干活倒象是在田里,男男女女说笑着干活,可以减一些疲累。到晚上,依然是二汉先走了,福妞姐弟两个人后推着小车回来,两个人都是“咕咕”叫的肚子,忍到村口没有看到凌墨,只是乱猜:“说了今天不出去,在家里做什么好吃的吧。”
越说越饿,所以忍到村口才提,兴高采烈地说着吃的到家门口,门内传来有财和有贝抓搔院门的声音,但是门上却是铁将军把门。看得福妞和有栓都是一愣。
这院门今年还是防君子不防小人,要想进院门的人,分开竹子也就进去了。所以有栓和有贝也在院子里,是凌墨放出来看院子的。
福妞取出钥匙,这一把天天当成项链一样,一根红绳系起来挂在脖子上。打开院门,有财和有贝一起跑出来,有栓一只手抱起来一个,觉得沉甸甸地:“再长俺就抱不动了。”有贝也倒罢了,有财已经是一只半大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