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_那年光辉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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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 / 2)

同司徒锐和阿萍道别之后,阳子和于思男很自然地手拉着手,向更僻静的地方走去。

“姐姐,你为什么这么爱穿黑色的衣服啊?每次见你,好像都是黑色的。”

“黑色最容易将自己隐藏,尤其是在夜晚。”于思男神秘兮兮地说道。

两人走了一会儿,便看到有些空旷的平地上赫然坐立着一块儿小圆石礅。

“咱们就靠在这里等吧。”于思男说完,将自己的背包放到地上,又将阳子的背包取下,放在旁边。

“你这包儿可够沉的。装了什么宝贝?”

“净是些吃的。司徒锐怕我晚上饿,叫我备着点儿。”阳子靠着石礅坐了下来。

“司徒锐这孩子可真细心。”于思男也挨着阳子坐了下来。

“他可爱操心了。自从他爸爸去世之后,他就成了他妈妈的精神支柱。他们家很多事情都要靠他解决,很辛苦的。”

“真看不出来。见他总是乐呵呵的,还爱耍贫嘴。”

“他只是爱这样伪装自己罢了。不过,他确实是一个乐天派,遇到再大的困难也能笑着应对。”

“嗯,仔细一想,他的眉宇间的确透着一丝稳重和成熟。他爸爸,是因为生病吗?”

“好像是。那时候我们才上小学四年级,有一段时间,司徒锐天天下学都往医院跑,我还跟去过几次呢。但后来他不让我去了,我妈说,是因为他要给他爸擦身,接屎接尿,不方便让我在场。”

“真是个孝顺孩子!”于思男不禁感慨道。

“是啊。如果是我,肯定承受不了。”

“傻孩子,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事情如果真的发生在你身上,你也一定能咬牙坚持的。”

“说真的,我到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还很佩服他呢。他爸刚去世那会儿,我经常和我妈去他们家里,我妈安慰他妈,陪着他妈一起哭。我则一直坐在司徒锐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天空发呆。他总是一言不发,也不哭,就是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天空。我当时总是想劝他,劝他哭出来,但又觉得他可能不想开启这道悲痛的闸门。”

“你没见他哭过一次?”

“只有那么一次。是在追悼会上。那天去的全是他爸妈和他爷爷奶奶的同事朋友,孩子辈儿里的只有我一个人。当我向叔叔鞠完躬后走到司徒锐的面前时,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嘴角不停地抖动。我走近了抱住他,轻声地对他说‘就哭这一次罢。让叔叔听最后一次。’他听完这话,死命地搂着我,浑身都在颤抖。那时,哀乐在我耳边就像巨浪拍打在岩石上一般,带来毁灭似的震撼。忽然,我听见耳畔传来一声哽咽,是那种压抑了很久却终究无法释怀的哽咽。听到这一声哽咽,我感觉心都要碎了,眼泪当即就涌了出来。结果,就在这一片哀悼声中,我和司徒锐紧紧地抱在一起,哭成一团……”阳子说到这里也有些哽咽了,她噙着泪水,望向天空,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真得好希望司徒锐能够得到幸福。我相信叔叔在天上也是这样希望的。”

于思男伸出手,将阳子揽了过来。阳子也顺从地将脑袋枕在于思男的肩头,用双臂搂住她的腰肢。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又好像在用千言万语继续进行着交谈。

头顶的苍穹漆黑一片,就连细细的弯月和稀疏的星辰也不见踪影。黑得如此透彻的夜空像是在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璨如烟火,绚烂至极的流星雨在这天鹅绒般的黑幕背景下爆发出让世人凝神屏气的奇幻。

“姐姐,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觉得快乐吗?”阳子突然想到了阿萍今天对她说的话。

“我觉得很幸福!”于思男用她充满磁性的嗓音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阳子,我感到很幸福!”

“我也是。因为姐姐,我感到很幸福!”阳子用脸在于思男的肩头蹭了蹭,甜蜜地说道。

于思男温柔地亲吻了一下阳子的额头,将她搂地更紧了。

“姐姐,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就是你喝醉的那天……”

阳子话音未落,只见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颗流星。紧接着,一颗,两颗,十颗,二十颗。让人应接不暇的流星雨从眼前划过,在天际留下一道曾属于自己的光痕。大地仿佛霎那间被点亮,就连风都顷刻间停下了脚步,仰望着来自宇宙的壮美时刻。整个世界都静谧了,整个世界都喧闹了。

阳子和于思男情不自禁地站起身,用一种膜拜者的神情注视着这突如其来的神奇景象。“一定要许愿哟!”阳子的耳边响起了道别时阿萍的话语。

“姐姐,我要对着那颗最耀眼的流星许愿,希望我和姐姐能永远幸福地在一起!”阳子对着天空,大声地喊道。

望着眼前稍纵即逝的流星,听着阳子发自肺腑的心愿,于思南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将阳子一把搂在怀里。她感到这一道道的光痕就像是曾经的片断回忆一般,在眼前闪过,继而又消逝地无影无踪。从苍宇间的某个角落坠落的流星一次次地擦亮了夜空,擦亮了人间,也擦亮了于思男早已沉寂的内心深处。

过往的,就忘了吧……

“我希望……”于思男伏在阳子的耳边,用一种宣誓般的语气说道,“我希望……”

嗡!嗡!

于思男的手机忽然响起,她有些疑惑地掏出手机,看了显示屏半晌,挂断了电话。还没等她开口说话,手机便再度响起。显示屏上泛出的幽蓝色灯光映在于思男逐渐黯淡地瞳孔中,增添了一份无奈与悲凉。终于,她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接听了手机。

“菊,自从上次喝酒之后就没有联系。今晚过来吧。”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阴柔的有些娘娘腔的男人的声音。

“我有事,改天……”

“有事?和别人在一起吗?是谁这么幸运?”没等于思男说完,那个阴柔的声音便再次响起,带着些许的狠毒,“告诉我,是谁?”

于思男看了看阳子清澈的双眼,轻叹了一声,说道:“我现在就过去。”

“何必叹气呢?我又不会为难你……”

于思男挂断了电话,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安琪儿,我该如何忘记?

“姐姐,有急事吗?”阳子看着表情凝重的于思男,怕自己耽误了她的正事,“要是有急事,你就先走吧。我正好还能赶在老师点名前回去呢。”

于思男望着阳子关切的目光,会意地笑了笑,又习惯性地拍了拍阳子的脑袋。

傻孩子,我究竟该怎样面对你?像我这样的人是注定了与幸福无缘的,老天又为何让我遇到了你。原来,我们的幸福才像这流星一般,只留下依然消逝的痕迹。而那些过往的,却是永远笼罩在短暂幸福之上的漫漫长夜。

“我送你回去。”

待到于思男把阳子送回司徒锐和阿萍的身边时,天空中还会偶尔划过一两颗落了队的流星。

“这么早就回来了?”阿萍站起身,迎了上去。司徒锐则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阳子,脸上挂起一丝梦想成真的喜悦笑容。

“姐姐临时有事要走。”阳子有些舍不得地瞅着于思男。

“是啊,我就先走了。”于思男冲阿萍和司徒锐示意了一下。

“姐姐,把刚才那个愿许完吧。”阳子把于思男拉到一边,悄悄地说道。

“好啊。”于思男的凤眼一弯,欠下身体,在阳子的耳边轻声说道,“希望将来有一天,阳子能够……”

说到这儿,于思男收了声,直起腰板,富有深意地望着阳子。

“哎呀,能够什么呀?急死我了!”阳子瞪圆了眼睛,急得直跳脚。

看着阳子直勾勾地目光,于思男妩媚地努了努嘴,摇了摇头,用手指轻轻地捏了捏阳子的鼻头。

“这是秘密。”于思男的眼中又透出勾人心魄的神情,“等到意想不到的时候,姐姐再告诉你。”

“姐姐……”阳子撒娇似的地晃着于思男的胳膊,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乖……”于思男又捏了捏阳子粉嫩的脸蛋儿,“姐姐早晚会告诉你的。我保证!”

“好吧。”阳子依依不舍地挽着于思男,和她道了别。

“怎么?和那位姐姐混熟了?”一直没有吭声的司徒锐冷不丁地甩出一句。

“很明显吗?”阳子依然回味着于思男身上散发的令她安然的体香。

“都快粘在一起了!”

“阿萍,刚才你们许愿了吗?”阳子坐到阿萍身边,不理会司徒锐的阴阳怪气。

“嗯,我们俩都默默地在心里许了愿。你刚才没看见,司徒锐许愿的时候可虔诚了。问他许了什么愿,他就是不说。”

“那你许什么愿了?”

“还能有什么呀?不就是那些嘛。家庭和睦,学业有成,体重下降等等。总之,能想到的就都许了,反正那么多流行呢。”

“贪!我就只许了一个。”阳子的眼中闪烁着矍铄的目光,还没等阿萍提问,便迫不及待地继续说道,“就是希望我能和姐姐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如果这话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恐怕多少会让人感到有些怪异的味道。但是听着阳子稚气十足的语调和天真无邪的嗓音,阿萍觉得这句话再自然不过了。她很清楚,在阳子的心中,一切都是那么简单。两个人在一起,感到开心,便应该永远幸福地在一起,无论他们的年龄是多少,性别是什么,背景是什么……

阳子仍在滔滔不绝地跟阿萍交流着观看流星雨的感受,完全没有注意到躺在一旁的司徒锐正心满意足地傻笑着。

夜渐渐深了,阳子早已枕着阿萍的肩膀进入甜美的梦乡。一阵寒风吹过,司徒锐翻身起来,蹑手蹑脚地将已被阳子踢开的毯子重新盖严,然后坐在旁边,静静地端详着熟睡的阳子。

刚听到老师的宣布时,司徒锐心中一阵暗喜,脑海中马上浮现出和阳子并肩仰望夜空的情景。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司徒锐开始好奇起来,阳子睡着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呢?可是阳子的一句话便让这一切顷刻间都落了空。然而,本已不抱希望的司徒锐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此刻,阳子竟能安静地躺在自己面前。虽然没能一起观看流星雨让他感到有些遗憾,但司徒锐依旧怀着感恩的心,不肯放过一分一秒地望着阳子。看着看着,他忽然发现阳子时不时地会轻微地舔舔嘴唇,像极了刚吃饱的小馋猫,便不自觉地笑了笑。

流星啊,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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