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算是个街头卖艺的人,专给人画肖像。
但是,他的生意却非常地冷,就象他的人一样,看上去那样冷。
张三对生意是否红火的态度,显得极为冷淡,根本没什么感觉,实际就是不在乎。他在街头,只是为了混日子,换个方式喘喘气。至于做生意,他的概念是姜太公钓鱼。
但,张三生意的冷,周边认识他的人却以为,一者他的画艺本就并不如何;二者他的形象过于特别,让路过的人和想画像的人,都不想甚至不敢靠近。
如果,张三有艺术家蓬乱奇特的头型,但穿着虽朴素却干净整洁也罢;如果,能买个画夹、购些颜料也可,只一简单的画板,外加一小沓白纸,两支平常不过的铅笔,即使素描,气氛也不甚抵达;如果,能选择既人多,空间也广阔点的地方,情况或许会好些;如果,他能主动热情点,也不至于如此门前冷落。
可是,几个如果只是如果,张三大概生性被动,许多人认为是张三自己不觉得。但张三有一也是惟一的要好朋友——李明,他却否定别人对张三的认同。在李明的心里,张三是外表看起来冷漠,内心却非常火热激烈的一个人。而且,很多时候,火热激烈得让人为之吃惊,不光李明亲身经历张三的诸多事实,即使从张三跟他说的一些情况,李明也会知道张三的特别性格,完全知晓张三已做了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李明认为,张三是个另类或叫异类,就是行为怪张的那种。比如,张三总爱眯着眼神看世道人心,认为现在的人心实在不如很多年前那样让人温暖,以至整个世界的状况都渐渐倾斜了。再比如,张三经常做好事,但是为了不留名,做完后总是快速地闪,闪得就象数毫秒。张三快闪的诡秘行为,反倒给人是他做了坏事的不好印象,只是张三不在乎而已。
要说最了解张三的,还真莫过于李明。李明的概念里,张三的脉络从来都是清晰的。在李明想来,张三是平时与人交往得少,几乎只与李明一人往来,连家人一天也搭不上几句腔。张三最不爱做的事,就是读报和看电视。张三认为,报纸上和电视里的东西,都是基本失真的东西,只有他亲眼所见、亲身所为才算是真实的事情。
李明还知道,张三的画技提不高,思维拓展不了,与张三冷漠收缩的心理有直接的关联。他曾多次劝说张三,要张三改一改,可是张三就是生性难移,结果自然无效,这让李明多少有些失意,对张三有点失望。可尽管如此,李明对张三的未来还是抱有一线希望,认为张三迟早一天会有所省悟和改变,他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失。其实,张三天资聪颖,不可否认。只是,在张三的心里,要推倒一堵墙,还要点亮一盏灯。惟其如此,张三的一生才能不暗淡无光,否则在张三自身以为,他的存在真的就是不存在。
张三让李明记忆较为深刻的,也是李明历久坚定张三的地方,就是有一天,他陪张三一起在街头给人画像时所发生的事情。
或许,比较透风的地方,就是行人多、贼少,而张三每每都会选择较为背阴的地方,这地方往往行色匆匆的人少,而闲呆闲看的人多,是特别容易被贼看重的场所。
一位看上去身高肩阔、肤白肉嫩、黑发溜光的男人,西装革履的,再配架一副深度眼镜,在小偷看来,怎么都是有点钱的主儿。男人不知怎会走到这个地方,又愿意要张三为他画像的。在张三、李明和画像男人都进入状态的时候,有几个行走异常的年龄大约十七、八岁的人,正拥在闲谈的人群中,向男人慢慢围拢靠近。他们走动的走动,停下的停下,各扮一色,各司其职。不一会儿,只见一只手从画像男人的后面伸出,轻轻拽出了揣在男人裤子口袋的钱包。说明迟那时快,在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刻,相隔顾客仅一米多远的张三,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一把揪住了取钱包的手。但也就在别人还无法反应的时刻,张三受伤了,似乎只在揪手的一瞬间,被人从身后用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后脑勺,鲜血顿时便汩汩地往外冒。张三一手还紧紧握住钱包,一手却弯到脑后捂住出血的头颅。等李明和画像男人看清后,小偷已不见踪影。若不是张三头上开了洞,流了血,仅看手中紧紧握住的钱包,画像男人定要反目认贼了。
李明对张三不止一次地摇头以示惋惜,为张三这样的状态何时是个头而痛心不已。李明不是不要张三坚定性格,而是张三太过坚定性格;李明不是否定张三向往和追求美好,而是张三向往和追求得不能不说有些过。在李明想来,人是七成凡三成仙。亦即说,人要七成活在现实中,而只有三成是在向往和追求中。可是,张三呢,却刚好相反,真是让惟一的好朋友李明为张三着急。急有什么用,张三本人都是那样一副不要好的样子,谁能改变得了?张三整日里头发蓬乱,衣裤不整,胡须不剃,很多时候连脸都不去洗,整个怪异的一个人,还在街头卖点艺,实在让李明恨而不能。
因为是张三的好朋友,李明一直在为张三想事情。要怎样才能改变张三的异形异态?要怎样才能焐暖张三的那颗心?在不改变张三向往追求美好的情况下,有什么办法能够矫正他的眼神、扭正他的心态?张三毕竟是中国人,而不是外国人,所以他不会象外国人那样难改中国印象,一定会有机会或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