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急于想求证这疑惑,但头痛蜿蜒而下至全身各处,口干咽喉处更仿佛被人用钝刀子割了一刀似的,涩涩地干痛无可缓和,想翻身,却连动一下小手指都不行,想说话,让那恼人的哭声停一停,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难道自己是已经死了吗?死亡后的灵魂怎能感觉到如此的清晰痛楚,生平并没做过什么坏事,就是死后不能上天堂,估计也下不了十八层地狱呀。
现在我到底是身处何方,为何会有如此的疼痛,我赶紧的想弄个明白,我的寿年我的健康是否当真被人借走?
于是我卯足了全身的力气睁眼,那平日里只是上下耷拉的眼皮此时足有千斤重,全凭一股想一探究竟的信念支持,无边的黑暗终于才不甘心地退却,我看到了一点的光亮,当真是一点的光亮,即使我使劲睁大了眼睛,当此情形的我平躺在一张木床上,身上有被身下有褥但却感觉不到十分的温暖,这可是炎热的夏天呀,难道这一晕去就晕了好几个月了?也太不可能了吧。
有一种奇诡的气氛环绕在四周围,什么都不是太对,由于暂时也说不出话来询问,所以我虽然看到了周围围绕着七八个人,一时我也顾不上打量这些人了,我惊讶地看到四周能发出光亮的东西,那是一盏菜油灯,绝计不会错,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燃烧油脂的味道,由于有风吹的原因,它的小小的火焰还明灭不定,屋里一些家什的影子都在这光亮下投射得极长极长,又不住地变幻……
天啦,是停电的原因吗?我存了万一的指望,不、不可能,这万一的指望在一转念间也被立即的打破,就算是停电吧,会用的也是蜡烛,不会是这式样古老的油灯,方才我这一晕去,与那两人纠缠着被卷入旋涡中,怎么就被变换到这、这、这什么地方来了,那个叫靖的男人和需要借寿的女人呢,此二人都到那里去了?
即使刚才只是匆匆的一瞟眼,我也知道此刻围绕在我身边的这一些人中没有那两人的存在。
“看,看,快看大姐醒了耶。”原就在身边守着的一个女孩地指着我转动的眼睛对满屋子的人欢声说,这是个只有八九岁的女孩,瘦瘦小小的,好象常年都没吃饱饭似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转动得倒是灵活,因为我醒过来这件事好象让她觉得很高兴,小脸笑成了一朵桃花,这让我心里有一丝的暖意掠过,这让我目注着她,虽然不能说话不能动,我也想籍眼神表示一下感谢,不过她的全身上下在我看来好象是有一些不和谐处,是哪里呢?大脑的齿轮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坏了,平时灵敏的反应在这时总象要慢半拍似的。
想不出就算了,不过什么大姐,我那来的这称呼,她为什么这么叫,家里母亲只生了我一个,父亲后来好象又生了一个儿子,不过与我八辈子不相往来,也没有人叫过我姐,好友刘若敏比我大,在我面前常以大姐头的身份自居,她的拳头虽没我的硬但并不防碍她胁迫着我叫她大姐,乖乖,现在老天是叫补偿我吗,那冒出来个可爱的小姑娘这么叫我。
“咳、咳。”两声,围绕在我身边的人立即自动分开让出一个位置来,几根冰冷的手指头搭上我的脉搏,一张有着长长山羊胡子的脸放大出现在眼前,“没事了,好好静养即可,回头找一个人到药铺抓两付药吃吃就好了。”此人应该是个大夫吧,他站起身来到旁边写药方,一个中年妇人把油灯向着他移近。
“大姐!大姐!大姐!大姐!大姐!大姐!大姐!大姐!大姐!”六七个人乱七八糟地这样叫着,声音很吵,他们一起围了过来填没了方才大夫的空隙脸上的表情倒是很真挚地为我担心,一个两个这么多个人眼巴巴地看着我,这绝对错不了,他们确实是在叫我,可是老天爷呀,天可怜见的,我是从那里蹦出来的这么多的弟弟妹妹,这补偿我没弟弟妹妹补偿得也太过了吧。
不对、不对,他们的穿着打扮不对,我迟钝的脑袋总算是看出来了,他们的穿着绝不是我平时常见的那些,而是长长的,大袖子,左飘一块右飘一块又搭一块的,天啦,幸亏我发不出声音,这是古装,完全肯定绝对的错不了,虽然没有常见的电视连续剧中看到的飘逸好看,是的,一定一定是古装,电视连续剧嘛,总是添加了现代人自己的审美元素的啦。这是怎么回事,是被撞坏了脑袋后出现的幻觉吗?我闭眼再睁开,眼前的情形并没有变化,可惜的是现在我动不了不能动手掐自己一把,这一定是个梦,对,一定是梦,也许是先前被转糊涂了,所有的这一些都是梦,包括有人神经嘻嘻地向我借寿。
然后那大夫要走了,几个人不再沾在我旁边,有人张罗着灯火,有人说去厨房给我端稀粥,有人要送大夫,那中年妇人站在门边,即使是暗夜里我也能知道她的郝然,“对不起,王大夫,今天的诊费能不能先缓一缓,过两天我们给您送到家里去。”“知道了,知道了,不过可得抓紧,要是人人都象你们这样,那我不就得喝西北风去了。”那大夫不高兴地出声。“对不起。”那中年妇人低着头基本上是用浓厚的鼻音回答的,即便我隔得这么远,我也知道她在落泪。
第1卷第4章
这不是梦,时间缓慢地缓慢地在身边流逝,温热的米粥在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的手里慢慢地喂入我的嘴里,那股温热顺着口腔下咽,流过食道,暖了整个胃,暖了有些不敢承认的我知道顺带暖了我的心,距离母亲过世已经十四年了,除了刘若敏再也无人对我这样好过,同事、亲人、邻里间往往也只是见面有个淡淡的招呼而已,有多久没有享受到这样的亲情了,也管不得他们是不是古人了,感动之余连咽喉都没那么痛了,“唔”我努力的张嘴想道谢,却话不成语,“姐,你躺好,别动,把这碗粥喝完,明儿你就会好了。”她只是个小孩,却老诚地在安慰我宽我的心,这不是个梦,没有梦会这样真实,这样连续,这样的持久,难道我穿越了,想到我以前看过的小说,第一次我正视这个问题,或者是我的灵魂附身到目前这个躺在床上的人的身上了?这可不可以说是借尸还魂,或干脆说是鬼上身呢?要是有人知道我现在是穿越了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然后附上了这个肉身的我此刻也不知道该叫自己是什么东西了,会不会烧死我呢?看过那么多的小说、电影电视和一些以前的县志记载,我知道对付这种妖异的人或事,即便是温和的老百姓,所采取的行为往往也是十分的暴烈,人们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或物总是充满恐惧的,为了保护自己他们有一些极端的行为是十分的理解的。但从我的角度来说,他们的这些行为带来的就是毁灭——生命的毁灭,我不想被毁灭,而此时我的脑袋尚算正常,还比较有序的在运转,我想活下去,我这条命活下来不易,十四岁时,母亲覆盖在我身上的身躯就牢牢地让我记住了这一点,该怎么办呢?我还回得去吗?在这里我能生活得下来吗?这具身体的灵魂到那去了呢?她还会回来吗?那两个要借我寿年的家伙又到那里去了呢,他们也穿过来了吗?
即使回不到我正常生活的时代,我也不能放弃生命,这是我的决定。
思绪纷纷,一心愁苦,面上还不敢露出异样,我继续小口小口地食不知味地喝着粥,无意识地抬起眼帘却看到喂我粥食的小女孩的嘴角虽紧抿着,却有下意识咽唾沫的举动。
难道她也想吃这粥?一碗白稀饭而已,这都会让她垂涎?难道她的肚子很饿?谁会让这样大的孩子饿肚子?
这是个破败了的家,虽说我不能起身四处张望,也无法出声询问,但目前从我眼里看到的一切归纳的结果就是。屋顶很高,房间很大但却更显得空落,就我躺这间屋,屋里摆设就一床一桌几条长板凳,就这几样家具还都可以看出是有好些年的历史了,虽说擦拭得干净,但更掩不住剥落的漆及的有些地方的缺损,来往的家里的每个人身上穿的衣裳虽然干净可都是补纳过再补过的,看起来衣服的质地原本应该是好的,不过现在这样却是越发的感觉到寒伧;屋里除了那个中年妇女外,都是些孩子估计从三四岁到十一二岁不等,看上去言行举止都很有教养,但一个一个的却不得穿着褴褛的衣衫做着家务操持,同时这家里来来去去的,也不知道是避嫌或是别的,我并没有看到一个男人进出,除了那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外,他应该是才扔掉尿布,远远不能算是个男人,在古代我知道一个家里没有一个男劳动力对这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
看着我默默地打量,那个喂我粥的女孩也不出声,就这样任我转动着眼珠看着,她也直直地看着我,然后我听到她用极小的声音说:“姐,别伤心了,想开点,这世上有比许少爷好得多的人。”许少爷,什么东西?难道这副身躯的主人是想不通自杀的,还因为这一个什么男人许少爷,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了不得的男人,居然会让人选择死亡,不过估计那个时期女子所选择的死法也不外就是跳河、吞药、上吊这一类的,想此刻我咽喉啦、脖子啦这么痛,此女子选择的一定是上吊,没二话可说。
看来暂时得在这里混下去了,记得好多穿越小说里的主人翁最初进入状况时都对自己穿越后身躯主人的以前的一切经历诈作失忆,我也得用这一老招式吗?我沉思,然后用眼睛瞅着那小姑娘,希望她还能透露点别的更多的有用的情报。
但她喂完了粥就出去了,换那个中年妇女来陪伴我。细看这个女人,年青时的相貌应该是十分娟秀的,即使此刻看上去有四十几岁,仍有些丰韵,不过可惜她深锁的眉头和脸上隐不住的愁苦破坏了整体感觉。
她给我掮了掮被角,此刻我从来往出现在眼前的人的装束和身周的温度,估计出现在不是初春就是深秋,这屋子窗棂上到处都有破洞,冷风抓住每一个空隙灌进来还是很有些寒意的。她的嘴咧动了好几次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我想她大概是想怎么斟酌着说话劝慰我又不至于让我伤心,或许她自己的身份也让她有些尴尬,她久久地没能说出话来,最后我都等得快失去耐心了,终于听得她长长地叹口气说:“大小姐,您自己要想开些,许少爷是个好人,不过他的母亲很厉害的,就算他家不悔婚,您嫁过去,说不定也不会好过的,再说咱们家现在是这样的情形,老爷不在这么些年了,媚姨我没用撑不起这个家,家里也没个能给您说话撑腰的人,现在让人家这样欺负,都是我没用啊,对不起了大小姐。”说到后来,她倒伤伤心心地抽泣起来。
无言,我彻彻底底的无言,想不到在她的口里我居然还是个什么大小姐,看这个家这样的情形,什么大小姐呀,有钱就是小姐,没钱只能当丫头。这个女人自称是我这个身躯的媚姨,听口气不是以前“我”的父亲的续弦,就是妾室之类的,我以前的老爸应该蛮有钱的嘛,居然能娶得起小老婆,现在他到那去了,听口气看情形应该是找阎罗王下棋去了,这穿越得也够倒霉的了,这家这么穷,本人还惨遭退婚,所以才想不通上吊,不过也就是因此才让我的魂魄有机可趁的吧。
第1卷第5章
这个时空与我所知的任何历史都不符,我所处身的国家叫桑国,国君复姓司马,年号德昭,四周有几个国家,什么梦泽、黑土、大槐、徐国、落凤这些,国家与国家之间常年混战,受到战争之苦的人不少,不过好在我穿越到的这家子处身的县叫长平县,与桑国边境不是挨得太近,因此倒不是太受战争的影响。
能起身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着的我看了看自己的样子,这是女人的通病,关心容颜胜过关心生命,虽说我平时假小子的习气比较重,但也仍脱不了这俗套。从静止的水盆里不甚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容貌,(这家贫穷得没有铜镜,或确切一点的说,就是有铜镜都全当了卖了)就是整个一缩小版的现代的秦婧玉,样子也就看上去十四、五岁(后来知道是十五岁多一点),穿越后光对于此一点也不是不欣喜的,还不错,穿越这一下就减掉了十四年,不过后来也有些怅然,毕竟这么多穿越人士都过来变成了绝世美女或什么公主小姐后妃皇后的,而我的样子还是老样子,最可气的是吃饭都有问题。
这家人姓秦,跟我在现代时候的姓是一样的,也不知道我与他们之间是否有血缘上的联系,或别的什么上有些渊源,我也不想多考证,不过也不知道该到那里去考证,六个女儿一个儿子,我排行老大,虚岁十六,我叫秦子盼,余下的子望、子守子候、子祈、子逑,末了最终盼望守候祈求得来个小子就是子宝,看来这一家子想儿子想得有些走火如魔了。
我的父亲已经在四年前过世了,好不容易盼望守候祈求得来的子宝是个遗腹子,在他死后两个月后出生他没能亲眼见上一眼。我的父亲他是一个标准的不成器的浪荡子,吃、喝、嫖、赌样样齐全,那时候国外的鸦片这些毒品还未流进来,要是进来了,估计对他的评语里还得加上毒。都说父爱如山,但不知是我倒霉还是怎的,到我这里总是拐弯走着变了样,不管在那都会遇上这样的不好的父亲。他光是老婆就娶了七房,据说在他临死前还在张罗着第八房,不过时不予他,只好到阴间去快活风流去了。
我的母亲是正房大老婆,这就奠定了我在这个家里的地位,而媚姨是我母亲的陪嫁丫头,后来做了二房夫人。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在我两岁时母亲就去世了,也许嫁这么个丈夫还不如早点死去了的好,知道父亲有这么多的小老婆后,我心下暗想。我算是媚姨拉扯大的,她对我一半是母女情一半是主仆情。
曾经这个家也风光过一时,爷爷在时是这个县数一数二的富户,不过父亲接手后就迅速地败落,象他这样的用度不败也不可能呀,不过他的命很好,没受过穷,在他死的时候家就只余下个空壳子了,后来再加上有两房小老婆的挟带私逃,余下的人要吃喝要穿要用,于是就只剩下我看到的穷苦的模样了,看来这又是我倒霉的一大证据,好不好早个十多年穿越过来,过过大小姐的瘾头,而现在也就只剩下一个媚姨嘴里在叫的无谓的称呼。本来这个家里还有三、四姨娘与六姨娘在的(五、七姨娘就是挟带跑了的),因为年轻耐不住寂寞受不了穷都次弟的嫁了,生的孩子没有一个人带走,想起来这应该算是父亲的报应吧不过没报在他身上反而报在了他儿女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的失误。
父亲在世时,让我与同县的另一富户许家大少爷订下娃娃亲,现在家里破落成如此模样自也怪不得许家悔婚,世人都是趋利之徒,于是上吊,于是施施然就出现了我的穿越。在这一段时间里我反复地在想那个真的秦子盼的心理,也许是愁苦的生活给她的压力比许家悔婚的压力来得更大些吧,悔婚只是压垮她脊梁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想她有什么用呢?我现在的首要的就是要考虑自己怎么在这个不属于我的时空活下去,而且是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要挨饿受冻。是的,不要挨饿受冻,以前在十四岁母亲去世后,我认为我所过的日子已经很苦了,说不上什么自怨自艾,不过与身边的人相比,他们都是爹亲娘疼的,真的就觉得老天爷给我的磨折特别多,但与现在一天三顿稀饭相比,我发现肠胃比思想更有撼动力和记忆力,我饿,我很饿,全家人都很饿,八大八张嘴呀,当时怎么就没普及一下计划生育呀,我饿到极致时无奈地想。
能照出人影的稀饭都快不能保证了,我一天到晚老听得自己的肠鸣腹响,揽水盆自照,十五岁多的年青面孔上满是菜色,完全掩盖了一个花季少女的娇媚和婀娜。现在我的话很少,怕言多有失,即使有人与我说话,我也总是面无表情地考虑周详后半天才回答,不知道的我就转过身假作不高兴或没听见地走掉,我想我与以前的秦子盼应该是有很大的不同的,不过我身边的人一个两个的乃至全部都没有太在意这一点,我想他们是认为一个人经历过生死的打击后,总是会有大的变化的,况且他们自认为要体谅我的心情,还况肚子饿得那么难受也让人的思绪没那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