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的身手,照他同我说此事的神情看来,我还是信得过的。
忽然,身后的密林传来些许异动。我微微皱起眉。
声音虽然很轻,但我毕竟习武多年,稍有响动我还是能感知清楚。不止一人的脚步声在往我这个方向靠近。
我不知该叹庆幸还是叹倒霉,转过身迎上那些刺客,不觉眯起眼打量。
对方也不过七八个人,清一色的黑衣蒙面,想必如我刚才所猜测,同客栈内那些刺客是一伙的。
对方也不客气,径直拔了剑便冲上前来,其速度不容小觑。
我心中暗暗一惊,——柳昭的敌手似乎不是等闲之辈。
伸手掏出了怀中跟了我七年的匕首。它是父皇还在世时送我的生辰礼物其中之一,削铁如泥,至今还光亮如新。这把匕首已经很多年未曾饮过血了,如今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似乎正干渴的很。
我惊讶的发现,已经在京城安居乐业地生活了两年的自己,握着它的手竟在微微地颤抖。
身前的刺客剑尖几乎直指我的喉咙,对方注意到我颤抖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我却笑了。
因为我知道,我那轻微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我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样的兴奋了,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把匕首杀过人了。
没多久,客栈的房里一片寂静。柳昭下来的时候,我已经将那些刺客的尸体统统踹进了密林。
对方看见我,却十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萧兄……只有你一人?”
当时柳昭央我帮这个忙时,说是让我多叫些人,避免出意外。我却觉得那样太容易打草惊蛇,而且人越多有时反而累赘,因而面上只是笑笑,最终却是只身来此。
见对方浅色的衣袍上近乎沾满的血迹,几乎可以预见方才打斗战况的惨烈,对方派来的人数恐怕不少。
我皱眉,一边跨上马,一边伸手欲扶:“柳兄快些上来,你的伤势可能需要尽快包扎。”
对方也不矫情,就着我的手径直跨上我的身后,语气却带着一丝调皮的笑道:“没有关系,这不是我的血。”
我一愣,注意到对方说话确实是中气十足,确实不似有事的样子,对方这句话中的双关却叫我不自觉嘴上带了些笑意。
甩动手中的鞭子,我催促着骏马飞速在黑夜中奔行。
对方坐在我的身后,声音在夜风中若隐若现:“萧兄,你的身上似乎也有些血腥味。”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担忧,我微微一笑,道:“不碍事,有几个人埋伏在密林里,我同他们打了一场而已。”
对方沉默了一会,语气带着歉疚说道:“对不住,萧兄,我真的没想到,竟还是连累了你。”
“这有什么,柳兄可别小瞧在下。”我心下好笑,说道:“更何况,这不是没事么?”
感觉到对方的体温从后背传来,想到对方好看的眉眼,我一边唾弃自己食色性也,一边有意识放慢了速度,心道不开荤则了,先前那一开荤,到这种时候便心有些痒痒了。
为了缓解此时无人说话的尴尬,我略带调笑道:“咱们这,也算是生死与共了吧?”
“那是自然,萧兄既能排除麻烦和危险出手相帮,在下也能为萧兄赴汤蹈火!”柳昭认真又坚定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
我心下一愣,只因对方这句起誓一般的话。
类似的话我似乎已经多年未闻了,现如今,京城里我见的多是忘恩负义,趋炎附势的小人,什么侠肝义胆,雪中送炭,这些几乎已经变成只有话本里常出现的故事。
这人,真是比我想象中有意思的多。
我挑挑眉,嘴角无声地勾起一抹颇有兴味的笑。
希望不是装的,不然就太没意思了。
☆、柴房夜话
二人最终停在了我此时借宿的宅院后门。
侧门在我出府之前便已着小路子在此迎候,我上前照先前说好的轻轻敲了三下,对方打开门,贼头贼脑往外探视半晌,才让我们进去。
柳昭解下披在身后染上了血的的白色斗篷,对小路子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便随我进了屋。
只是进去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颇有些不对劲。我瞧在眼里,心下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