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年纪大,不似年轻时就是个见不得火光的炮仗,懂得把话存在心里。一直到下朝,他才拉了王又伦说这事。
当然,问得不是为什么封红奏本,因为太子还在,明显不应该让皇子监国。苏砚隐晦表示:虽然坊间传了许多太子的黑历史,可到底没被废,皇子现在不安,该怎么办?
“噤声!”王又伦怕他又犯愣,知道苏砚刚重回朝堂,许多事都不清楚。天授帝下过封口令,王又伦不敢说太子虐待弟弟这种事,而且影响长乐王名声,就将太子虐杀宫人一事隐晦地说给苏砚听。
苏砚人虽直,但不笨,被流放后黑暗面见得不老少,还以为自己抵抗力练出来了呢,谁知听王又伦藏了一半才说的一半,就已经三观尽毁,五感全失,连着恍惚了好几天。
国家差点交给这样的人继承吗?
不寒而栗啊!
……
陆续又有人提出“请皇帝早定储君!”也有委婉夸奖某位皇子的,甚至还有对长乐王歌功颂德的。类似这样的东西,都被王又伦压住了,离谱的奏本全部销毁,提议人得到隐晦的警告。
又有牟渔指挥夜行卫行动,扑杀对长乐王不利的流言,顺便处理推波助澜者。
一时间天京城的气氛又开始压抑紧张。
皇帝身体不好,太子名声坏了可又迟迟没得到明旨废除,皇帝心目中的……人选,实在是太小了点。
头痛。
您爱谁也别爱最小的皇子啊。
可惜,大幸朝不比辫子朝,辫子朝实际上是多妻制,嫡庶差别不大,立储君只需要写个诏书往“正大光明”匾后面一藏,是谁谁。大幸朝是正经的一妻多妾,嫡庶分别很大,嫡长继承制是所有世家贵族大力支持的,不然人家嫡妻带着娘家资源来为夫家忙一辈子,结果给个小妾或奴婢生的庶子摘了桃子……
你做的千秋大梦吧?
想当年天授帝的父亲永和皇帝,想立庶长子沐春都没能成功,那位至少还占了个真正的“长”。
如今天授帝爱的幼子更离谱,不占嫡也不占长……总不能跟天授帝三十年前登基那样,再次血流成河,王室成员十不存三吧。
天京城里的权贵人家,大多都经历了三十年前那一次的动荡,唯恐厄运重临。再加上定王遇刺,皇宫和定王府的兵马频繁调动,让天京城的局势,一下子变幻莫测起来。
……
气氛紧张,天授帝却不紧张,还真“静养”起来了,绕着太和殿的走廊,一圈一圈转动养身。
生命在于运动,朕的宝贝九郎说哒。
刚好牟渔拿着一大匣子的密档,交给天授帝过目。
天授帝活动完,才在龙案边四平八稳坐下,立即想到他的宝贝幼子,然后更自然地,看一眼放在他龙案上的一大波奏本——是昨天被沐慈踢皮球踢回来没批阅的。
今天又有一大波奏本在路上……都要堆成山了。
头痛!影响朕静养啊!
天授帝问:“临渊,九郎到底是身体吃不消,还是有顾虑,才不肯替父皇处理这些政务?”
牟渔斟酌回答:“应当是身体吃不消。”
“可崔忠年说九郎这回只是小风寒,烧很快退了,并无大碍。”
牟渔就不说话了。他就算现在依然忠诚于皇帝,却也没打算多嘴说沐慈“不打算继位,想要自由”的真实想法,再说给不给他自由,沐慈一个人说了也不算。
时机到了,沐慈自己会说给天授帝听的,到时候这天家两父子意见想左,必然又要斗法,旁人不好掺合进去。
他就没说,怕帮沐慈倒忙。
刚好王又伦领着人,给天授帝送奏本来了。
天授帝扶额,卫终十分机智地紧张大喊:“传唤御医!”又絮叨,“陛下,太医让您静养,可不能劳心劳力了。”
这是演哪出?王又伦隐晦与参政雷岳交换了个眼神。
天授帝扶额,声音有些虚弱,指着这些奏本道:“都送去合欢殿让九郎帮着朕……看看。”又看向牟渔,半解释半吩咐:“这么些东西,根本不费他什么心力。”
瞧!还是“知子莫若父”。
天授帝说第二次拿奏本去,就不是试探了,帝王威严也不容人拒绝。
今天为了辅助“养病”的皇帝处理政务,王又伦多叫了几个政事堂值班的官员,除了他和雷岳,还有一个御史大夫李元江,一个尚书右丞和一个中书舍人。
昨天奏本是悄悄送去合欢殿的,也只批复了一本,其他又送回了太和殿,所以没几个人知道。今天天授帝此话一出,已经被吓得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