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子之名,清赎我父的罪孽!”
九皇子双手一送,手中那团白光犹如乳燕投林,飞向了天授帝的身体。
天授帝只觉得像是冬日里晒着太阳,那白光不仅温暖了他的身体,连同灵魂也被涤荡一清,无比轻松……舒适地仿佛回到了母体,每个毛孔都张开了……
九皇子又笑了,点点表示满意,摆摆手转身就走……
“九郎!”
天授帝叫住他。
九皇子站住了。
“你去哪里?你好不好?”天授帝问。
“我去我该去的地方,挺好的,别惦记了。”九皇子说。
“那……我见到了你,能……再见到你母亲吗?”天授帝又问。
九皇子转身,温暖微笑:“能吧。我和他用功业清偿了你的罪孽,这样,你才有可能去母亲所在的地方。”
说罢,他没有丝毫留恋,云淡风轻摆摆手,慢悠悠走远了……
天授帝真正舒畅笑了……
他平静地停止了心脏的跳动,呼出了胸口最后一丝浊气,灵魂安定,仿佛回到了故乡。
爱,其实并不是多么玄奥的东西——只是想见到你,陪伴在你身边,安稳而幸福。
此心安处是吾乡。
……
沐念握住天授帝手,第一时间察觉了。他小心用手指凑到天授帝跟前,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然后摸一摸他的颈脉……沐念跪下了,哽咽嚎啕:“父皇……”
然后这个一直隐忍情绪的年轻人,弯下了腰,双手掩面,额头抵在了天授帝的胸口……
泣不成声。
“铿~~”独幽的一根琴弦断了,琴声戛然而止。
沐若松赶紧拿走独幽,抓着沐慈的手查看。
他一直关注沐慈,没有错过沐慈在听闻父亲去世,那一瞬间蹙眉抿唇,唇角颤动……几乎要失声恸哭的神情。
等沐若松确定沐慈的手指没受伤,再抬头,就发现沐慈已经控制了自己。
如古井深潭般的平静,重新占据了他的眉目。
但那双幽黑的眼睛,却布满红丝,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流转不停的水雾,闪烁粼波,迷蒙一片……
沐若松立即抱住沐慈,将他紧紧搂在怀中,试图安慰,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
牟渔抱臂,收回流连在天授帝微笑舒展的面容上的视线,沉默守护在沐慈身后,将那消瘦单薄的身影,时刻装在眼睛里,安放在心上。
……
沐念伏在天授帝身上恸哭到无法自制。
沐慈站在床边,清润的语调变得暗哑,极其缓慢,极其缓慢……十分艰难地说:“太子,宣布吧!”
卫终跪行到沐念身边,呜咽着:“太子殿下……您要给……给陛下更衣……要主持奠仪……哀而不伤,是为大孝……”
沐念把哭嚎梗在脖子里,逼进心里。
是啊,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他下意识看一眼沐慈,见沐慈眉目平静,黑白分明的眼像小时候一样凝凝注视他……沐念感觉到了一种被依赖,被需要的满足,同时,这也是一种无言的支撑。
沐念挺直了脊背,把心中的悲痛努力压制下去,声音暗哑,却一字一顿清晰说:“丧钟……齐鸣……,举国……致哀……”
卫终哭着,飞奔出去,嚎啕大喊:“陛下,驾崩了……”
守在殿外的人,齐声嚎啕。
哭声是会感染的。
沐若松也流着泪,将沐慈又转回来面对自己,牢牢抱紧。见沐慈依旧面无表情,以为他是悲伤过度,发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