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去除一切偏见的眼光再来看她时，发现她真的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女人，而且非常有个性。和这样特别又出色的女人共事，应该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吧。

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11点多，程嘉良意犹未尽。他刚开始时还在怀疑这个丫头是随便补了点儿课，来钻这个空子的，想不到弈琪了解得如此深厚，看来是下过一番苦功的。不管怎样，他都欣赏她。

他看着弈棋清湛有神的眼睛，微笑着说：“弈棋啊，都说人老了就变得顽固，但却不知还有老小孩呢，呵……你这个丫头，我是交定了，我们来个忘年交怎么样？不要介意我这老头年纪大哦！”

“呵呵……程处，您太看得起我了，跟您聊下来，才发现我要学得太多太多。”

“丫头，好！好！不过，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得上班，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改天再找个时间好好聊聊。”

“嗯，好的，您今晚推荐的几本书，我去看看，改天我们再聊，到时我肯定要跟您深入探讨一番。”弈棋微微笑着点头。

“年轻真好啊！哪像我这个糟老头，马上就要退休成无用之人喽！”这是程嘉良今晚的第二次感慨。

“程处，说到退休，我有一件小礼物要送给您。”

弈棋将小纸箱打开，里面是一套书籍，她指着书籍对他说：“这是一套由‘齐鲁书社’出版的清朝雍正版《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的影印版，这套丛书是与《四库全书》、《永乐大典》并驾齐驱的中国古代三大资料渊薮之一，据说是由康熙钦赐书名，雍正御笔题序的，在神秘文化或中国古典文化方面，这套书非常有研究价值。”

“丫头，今晚给我的惊喜不断啊，亏了你的这份用心。世人只知道那两套丛书，知道这套丛书的是少之又少，以前都没有公开印本的。”程处的语气中带着微微的激动，碰上自己爱好的东西，他就很难保持平常的心理，尤其是一套对他有绝对吸引力的好书。世人都知道他程嘉良刚正不阿，从不收受贿赂，他关起门来，只陷在自己的爱好里，对中国古代神秘文化的研究，是他退休以后准备去从事的工作。

“程处，我也是正好在网上看到了这套书的介绍，但它只接受订制，只好托人去了一趟书社直接够买，也是机遇好，拿到了现货。您对此这么感兴趣，退休以后就有更多的时间来做研究了啊！是谁说退休就是的，退休其实只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而已。”弈棋诚恳地说。

这位老人让她尊敬，这个曾经踌躇满志的老人也许是看透了权利场上的你争我斗，才转而去研究这些东西的吧！今天她虽然也带有生意的目的在里面，但第一次，让她如此尊敬与坦诚地面对“客户”，弈琪再一次庆幸自己没有白下苦功，否则，在这样的老人面前糊弄，是对他最大的不敬。

“退休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丫头，你真是太合我的脾气了，哈哈哈……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接收过别人什么东西，但你的这份礼物，我是收定了。”程嘉良愉快地收下了礼物。

“程处，如果送书算贿赂的话，我想国家也会鼓励的。如果这种风气盛行，我们中国的复兴，还只是口号吗？还需要自己一再反复地强调吗？”梁诚适时地插话，跟弈棋配合默契。

“哈哈哈……今晚真是太让我高兴了，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程嘉良高兴地起身，走上前拍拍梁诚的肩膀，点点头，然后走到弈棋面前，说：“丫头，走吧！时间不早了。”说完，率先走出雅室。

弈棋紧紧跟上，梁诚签完帐单，抱着纸箱也跟上，由船夫直接把他们送到茶庄的停车场。梁诚将箱子放到程嘉良的车里，跟他握手道别。

程嘉良在上车之前，突然幽幽地问道：“弈棋啊，你是怎么知道我对神秘文化感兴趣的？又花了多少时间去恶补这方面的知识？又怎么知道我爱喝茶的？”

弈棋知道在程嘉良面前不能说谎，也没有必要去说谎，就坦白地说：“陈处，我是在10天前拜访您时，在您的办公桌旁看到一个精致的小书架，里面全是这方面的书籍，而且当时还有一本就放在您的办公桌上，您还在书里仔细地做了笔记。在办公室左边一张小方桌上，摆放着一套精美的紫纱茶具，旁边有几罐名茶，从茶具的色泽与摆放的样子，您应该是经常使用。只有极其爱茶之人，在平时喝茶时才这么讲究，而且我们进门时，办公室里有一种淡淡的茶香。我当时观察到了就在心里记下了，所以……”

弈棋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是三天前才想到此事的，用了三天的时间去图书馆借书恶补这方面的知识，就随便在您面前卖弄了，请您见谅！我是临时抱佛脚，应该说我还是个门外汉！那一套书，确实是托人去异地的书社直接买来的，因为只接受定制，等它送货，我怕时间来不及。”

程嘉良静静地看着弈琪，沉吟半晌，老练而洞悉世事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嗯，三天的恶补就能有如此成果，你是下了很大的苦功吧？你认为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吗？”最后一句话，语气已经变得有点儿犀利。

不愧是老江湖，够辣！一句话轻易地震住了两位年轻人。

弈棋扬起淡淡的笑容，先转头看向湖面漂浮着的各式茶屋，然后转过头来坦诚地正视着这个老人，不卑不亢地回道：“程处，当然有收获，今晚我知道了很多神秘文化的知识。还有，我对我们的产品与服务非常有信心，我只是希望，能公平地参与到此次竞争，能得到公平的结果而已。太晚了，您慢走！”

程嘉良在车前矗立良久，定定地看着白弈棋，又看了梁诚一眼，又恢复了刚才在茶馆里那个慈祥和善的老人，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淡淡笑容，然后挥挥手开车走了。

看着远去的轿车，梁诚示意弈棋上车送她回去，现在时间太晚了。

弈棋没有拒绝，疲惫地瘫坐在车的后排座上，闭上眼睛，感觉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

“你有几天没有休息了？”梁诚回过头关心地问道。

“呃……”

弈棋惊讶于他的好态度，努力睁开眼睛礼貌地回道：“三天三夜吧！梁经理，麻烦明天给我请假，我得把睡眠补回来。”

“你不要命了？这么拼命？你对待每一件事都是这样吗？任何事情都要拼命地做到最好！”梁诚的语气有点儿激动，不太认可她这种工作方式。

弈棋看他一眼，微闭上眼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梁经理，今晚的事情，除了你，就只有阮总知道，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我有参与。”弈棋懒懒地转移话题。

“为什么？你把我梁诚当成什么人了？还需要你来让功劳吗？这个单子如果成功，你将是最大的功臣。是什么就是什么，不需要遮遮掩掩的。”他颇为气愤地回话，双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告诉自己不要生气，这个女人，居然敢如此小瞧他。

“好，你说得似乎有道理，但我不太认同。这个案子，如果能成功，跟你们这个项目组前期做的许多工作有直接关系，没有前期的努力，就不会有今晚的这一场谈话，你明白吗？而且，你觉得我这个总监是做什么的？不是只出面签约或摆谱的，而是要协助你们打赢每一场战役的。”

因为太过疲惫，她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如果每个管理者都在最后关头时出面，谈成生意后就将功劳归于管理者，那将在前面冲锋陷阵的人又置于何地？我再说一次，今晚，我只是做了一个市场总监该做的工作而已。不让你宣扬，那是因为，我要改变这种只将功劳记在管理者头上的作风与思想。管理者不是领功劳的，而是为你们解决问题的。你们的业绩做好了，我的评定自然也不会太差，因为我们是一个团队。希望你已经明白我的意思。我好累了……”说到最后时，她的声音渐渐变小。她是太累了。。

梁诚默默地开车，再一次为她汗颜，这个女人，又一次让他刮目相看。

“白总监，你对人很有研究吗？要不怎么能如此娴熟地与各种人物打交道呢？”梁诚问出一个在心底存了很久的问题。

“梁经理，我记得你经常念叨一句商场上长久不衰的格言：接受了你的人，才接受你的商品。而这个世上，能用金钱摆平的人，是最简单、最容易对付的人。其次就是对钱不感兴趣，又有着自己独特爱好的人。最难的，就是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又能控制自己欲望的人。做销售，就是做人，把人研究透了，销售也就透了。我的优点是心细又善于观察，而你，进攻能力特别强，我们两人一前一后配合，威盛的市场……范围……就会越……来越……大……”

梁诚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声音越来越小了，他从后视镜里望过去，她居然睡着了，右手则握着一张小纸条。

今晚，他突然很想了解这个一直以来被自己当成对手，甚至不屑的女人。在听到她说记得他经常念叨的一句话时，心里竟然偷偷地高兴。她今晚给他的意外和感触太多了。

他轻轻地抽出纸条，上面写着她家的地址，梁诚边看边闷闷地笑出来。这个认真、理智、可爱的女人，在睡着之前，居然不忘给他写一张路线图。哈哈哈……

他不自觉地放缓车速，让车子平稳地行驶，心情则是前所未有的愉快。

来到她住的小区，他犹豫着是否该叫醒她，但看她睡得难受的姿势，决定还是叫醒她。

“弈棋，你到家了。”梁诚第一次唤她弈棋，想不到是如此自然。

“呃……到了？”弈棋强睁开眼睛看看他，又转头看到车窗外熟悉的小区景致，然后下车。

当她走到单元门口，正准备按开门密码时，她又折了回来。

“梁经理，你路上小心点儿，还有谢谢！帮我请假，时间，不知道。”弈棋郑重地道完谢后挥挥手，打开电子门进去了。

梁诚走下车，点燃一枝香烟，静静地抬头注视着楼道，看到楼梯灯亮了，然后是一楼左侧的房间灯亮了，确认了她已经安全到家。想起今晚弈琪的表现，还有她刚才可爱的举动，梁诚再次忍不住地笑起来。二十分钟后，屋里的灯熄灭了，周围一片寂静。梁诚也熄灭手中的第四根烟，走进车里，驱车离开。

第二天，庄千峰刚到公司，就看到袁辉站在办公室门口等他。

他淡淡地问：“什么事情这么急，你一上班就站在这里等我？”

“庄董，刚收到消息，昨晚程嘉良与威盛的白弈棋、梁诚在郊区的‘不舍茶庄’见面，直到深夜才离开。”

“哦！”庄千峰淡淡地回应一声，眼睛看向桌上的调查报告，这份资料已经放在那儿很长时间了。

“庄董，要继续采取行动吗？薛总已经让程佑天马上回来，进行最后一搏。”袁辉提议。

“行动？他们还有行动计划吗？对方将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他们也是在准备和我们做最后一搏！”庄千峰的语气中，透着对威盛浓浓的欣赏。

程嘉良不足为惧，但他的身份太过特殊，就算是发电集团的老总，都拿他没有办法。如果招惹了他，谁也承担不起后果。与他关系亲密的人，现在都是b城里的大人物，那些人或是他的同僚，或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们对他都极为尊重！

庄千峰思考了一会儿，交代着，“现在一切行动都晚了。这个项目从一开局，老薛就走偏了，让他得到了一次最惨痛的教训，不过我可以更换新鲜血液。开标结果出来后向我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