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看着这些脚印,低声说:“进去看看。”两人跟着脚印拐进了那个路口,石道继续缓缓向上。越往前,新鲜的蜘蛛丝就越多。两人走了几分钟,就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堵墙。大师兄觉得这堵墙有点儿熟悉。还是小宝眼尖,小宝看着墙下方的一个角落喊道:“大师兄,那个,那个洞——”
大师兄看了,更是吃惊不小。
他抬头看了看上方,果然,顶上的尘土上,满是细小的东西爬过的痕迹。
墙的那边,竟然是我们先前遇见被蜘蛛丝裹住老千的那条走廊。大师兄他们看见的那脚印毫无疑问就是我们所听见的墙那边那两三个人的。
想不到那条密道竟然爬升到了地面宫殿建筑那里。当时大师兄和小宝正站着,忽然,墙那边传来了沙沙声。接着,有蜘蛛从那个小洞里爬出来,越爬越多。
小宝和大师兄看着从洞口爬过来的蜘蛛,慌忙往后退。蜘蛛爬得很迅速。大师兄喊:“快跑——”
两人拔腿就往后跑,不时踢到地上的枯骨,踢得啪啦啪啦一阵阵脆响。
蜘蛛在后面紧追不舍。小宝和大师兄不敢有丝毫懈怠,紧张地大步跑着。
很快回到了那个丁字路口,这时候前面的是小宝。“啪”的一声,小宝被一具尸骨绊倒在地,大师兄赶忙把小宝拉起来。蜘蛛已经追到四五米外。小宝来不及拍拍身上的灰尘,就接着往前跑。
这时候的小宝已经手忙脚乱,跑了不过十米,“啪”的一声又摔倒了。小宝自己爬起来,想接着往前跑,忽然,她感觉脚下一紧,脚踝被什么抓住了。小宝还要拼命往前跑,但又被拉得摔倒在地。
小宝想看看脚下是什么,一看,地上躺着一个人。那是个女人,仰面躺着,披头散发。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全是被蜘蛛咬出来的伤口,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住小宝。那人紧紧抓住小宝的脚踝,嘴里微微发出什么声音。小宝听见一个嘶哑冰冷、有气无力的声音:“救我,救我。”
这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人面蜘蛛的毒素正在发挥着作用,使得她整个人开始肿胀,身上呈现一种紫蓝色。小宝呆呆地看着身边这个垂死的人,那两只抓住她脚踝的手越来越紧。
小宝刚要用矿灯去砸,那两只手突地一松,无力地瘫下去。就在两只手瘫倒的瞬间,小宝听见那个微弱的声音说:“我是念峦——”
四个字说完,那双瞪大的眼睛就完全闭上了。
沙沙,蜘蛛已经爬到两人身后。大师兄猛地一拉小宝,说:“快跑——”
蜘蛛潮水般涌过来。小宝赶紧往前跑,跑了两步,又禁不住回头看了看,念峦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瞬间就被蜘蛛掩埋了。
小宝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带着许多哀伤。和念峦虽然相处不多,但是,就那样看着一个前一天还在自己面前笑嘻嘻的女孩在身后一点一点湮灭,对于小宝来说,依旧是难以面对的事。
我听到这也诧异不已,念峦怎么可能在这里?不是留在山下xx大学吗?
小宝已经没有情绪再仔细说下去了,后面的事,她都是一带而过。
他们往丁字一横没走过的那一边疯狂地跑,跑到后来又出现了一个向下的洞口,他们沿着那个洞一直走,走到尽头时,被一道石壁挡住了去路。他们刚想往回的时候,听见了石壁前方竟然有人的脚步声。脚步声过去后,大师兄就从包里掏出工具开始挖这道岩壁。石壁果然不厚,很快就挖穿了。两人从石洞里爬出来,外面是一条甬道。
也就是我们正在走的这条甬道。两人已经失去方向感,不知道这条甬道哪里是往前哪里是往后。正在踌躇间,听到外面有人声,大师兄让小宝留在甬道里,自己出来。后面的事小宝就不知道了。至于大师兄是怎样发现石人石马困在圈里不能出来的,就只能问他了。
他肯定出来一听,听到老二的镣铐声,于是确定外面的是我们,就出来把我们带了进来。
其实刚听小宝说到他们在耳室里看见满满几书架的竹简时,我就想到当时熊老板曾经说过,我们此行要盗的,就是墓里的书。于是问小宝:“小宝,你们有没有拿一两捆竹简带出来?”小宝摇摇头。
我惋惜地点点头,突然,我发现小宝说的过程里,一直没有提到一个人。我看着小宝问:“那公子寻呢,怎么没看见他?你好像没说到他。”
谁知小宝奇怪地看着我,说:“他不是跟你们在一起的吗?”
跟我们一起?我们只有我跟老四两个人啊!
我印象里似乎公子寻是跟大师兄、小宝和九儿一起的。可是,小宝却说公子寻是跟我们一起的。
难道公子寻既不在大师兄那一路也不在我们这一路?老二和老三那一路就更不可能了。公子寻不在我们任何一路里,而我们都觉得公子寻应该是在其他两路中,所以一直没意识到他已经不见了。
公子寻哪去了?很显然,公子寻必定是在他看见那个人影之后到我们进入那间有着六匹石骏马的石室之前不见的。
公子寻看见人影就是在那间石室外面。所以,公子寻消失的时间,最可能就是在进入石室门的时候。那时候我们都各顾着各自脚下,几乎没有余暇看前后的其他人,而公子寻走在最后。无论他是自己要走开的,还是被别的什么东西突然袭击,当他走到门前时,我们所有人都已经进石室里面了,如果不是刻意回头看,也就不会发觉他的消失。
在大型古墓里,失踪虽不一定意味着死亡,但也约等于死亡。
我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不到公子寻还是在我手上没了,我脑海里已经出现回村后认死理的公子龙跟我闹腾的画面。
说着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在甬道里走了很长一段路。小宝讲完他们刚才的经历之后,我原以为她会问我我们是怎么过来的。但是这小妮子大概因为念峦的死触动太深,竟然没问,而且长久地显得很深沉。
甬道狭长。前面,是狭长的安静;后面,是同样狭长的安静。
没有人说话。走到这个时候,每个人心里都已经有了太多需要想的东西。比如一路上的许多疑团,比如一次次生死考验带给我们的感触,比如前面还会遇到什么;又比如,我们能不能从这里出去,活着出去。
甬道的深处,微弱的光源一如既往地微微亮着,我们缓缓朝着光源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