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我们可以先把这里的物景记录一下,这应是不会动到这仪式的平衡…。”
话音未落,就听到远处突然有人喊道:”喂!你们看,有个无头尸体倒在这,疑还有本书。”
所有人都往这个人看过去,就见那个人拾起了一本以铁链绕成的恶魔脸巨书。
“我的天,是谁把这菜鸟带来的,又是他,把那放下。”维力耶姆大喊。
那个队员有些糊里糊涂地走到最底部,看到一个躺在地上的无头尸体,并且手里抱着本书,他从尸体手里抽出了那本书,并且翻了开来。
“有什麽大不了的,大惊小怪的这些人……”
整个空间瞬息暗了下来,数十支狼眼手电筒突然没电了。
“怎麽搞的“他们关电再开,狼眼下一刻又再耀目光亮,照向了那个人所在的方向。
他没有了。
并不是说他不见了,他仍在,只是成为了数千百个,也可以说是没有了。就在狼眼照过去的那一刻,从熄灭到重亮不过三丶四秒钟,就看到那个队员在站立中身现无数切痕,光是脸上就已是纵横交织数之不清的割线。
波一声轻响,他整个人都分解掉了,散落於地上,就像是粉末砌成的雕像被风吹散一般,只是散出来的是满江满地的血红。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用狼眼照着那片血红,它移动着,移动着,移向那个无头尸体,充塞了进去,那尸体陡然如同涨大的气球一般变大,并且坐了起来,他虽然无头,却做了一个动作,就是将身体的正面向众人一转。
这一转,令在场所有人汗毛直竖,像被无数冰块滑入咽喉,直入肠胃,并且碎裂开来的感觉。
所有在场之人无不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生死关头之人,即便是面对这种匪夷所思奇诡可怖的现象,潜伏在每一个特种部队意识底层的只有一种动作,至少同时十把小型机枪的保险栓迸开与射击的声音朝着那无头尸体轰然而去。
轰然声响中,无头尸体被打得飞起一圈,翻落在地,全身已是千疮百孔,并且像是面包浸过水中再猛踩几脚般地柔烂腐败。
“死了吗”一名队员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用脚尖踢了踢那个尸体,一动未动。
“各位,它应该死了…..”那名队员转过来向众人说道,只是说到一半,他先是看到众人奇怪的神情,接着就感觉到眼前景象骤然破碎,四分五裂後,归於黑暗。
就在那名队员转身过去的那瞬间,躺在地上的无头尸体抖出团血色附上刚刚队员所踢的那一只脚,攀爬上背,再变成如刺猬一般的形状,无数根血红尖刺透过队员身躯。
那队员两眼翻白,当场死亡,直挺挺往前倒下,却在脸快与地面亲吻的瞬间止住了,就像是被什麽东西拉住一般,他缓缓地以违反物理运作的方式站了回来,双手极致僵硬地向两旁伸展开来,那团如附骨之蛆的稠血仍然保持穿刺队员的尖刺,只是更加融了进去,队员脸向上伸,张口,一种难听有如老旧了数十年的木门被拿利刃刮磨般的声音吼叫而出,更像是在哀嚎宣泄,吼叫了几次後,他扭头回来,看向众人,这一刻,他陡然如同一头骤发的豹子,几步之间就已跑到距离最近的一名队员,纵身一跳,手抬起,挥过去。
连叫声也没有发出,只有喷水的声音,被攻击队员的头碎了开来,变成无数碎片,血不断不断地往上如喷泉一样喷洒,那个已可以说不是人的怪物在半空中还未落地时就猛然张口,含向那血色喷泉的口,大股大股的吸吮声在这不算小的空间中,格外奇诡实在。
很快地,那队员的无头尸体迅速乾瘪下去,也没有再喷血了,怪物把他像垃圾一样扔下,又再扭头看向对面一个最为高壮突出的人。
那个身型较为出色的特种队员脸色已是苍白如纸,嘴唇还不停地抖颤着,不过在这样死的威胁下,他却是能够毫无停顿地行动,机枪举起,一串子弹轰然而出,那尸走仍是以迅捷灵敏的动作向他疾冲而去,一片长形物体飞出,恰好挡在子弹的轨迹前,那是刚刚被断头的队员尸体,就在空中被轰打成粉肉,这团肉还未落地就被怪物冲散,来到那个队员正前方,同样的手再度抬了起来。
队员低吼,他反手拔出瑞士蓝波刀旋身斩向那只手,手握刀柄,刀身横切而去的感觉传回手中,感觉像是斩到了团极厚棉花,虽然可以斩得扁斩得变形,却无法斩断,刀子陷进尸走的手心中,怪物的手被队员的力量顿了一下,就继续朝着他的脸速挥过去,一起带着那把刀与那名队员的手轰向他自己的脸,刀柄砸进他的脸,透过了後脑勺,尸走手放,那名高壮队员保持着一个反握刀柄插破自己脑袋的姿势没倒,只是下一秒,他的脑袋被这股穿透而过的力量向左右断成了两片落在地上。
这几个人的死其实只在几个呼吸间,尤其是後两个尸走杀死的,根本只是几眨眼,饶是特种部队作战经验丰富也完全对这现象傻住,但他们还是打从心底深处最深层的意识浮起,什麽都不做就是等死,所以就要做能做的事,他们穷其一生不断所训练所会能做的就是使自己活下来,让敌人死,剩下的十多柄机枪再带着轰然声射向那只怪物。
有三位队员特别靠近那只尸走,他们三人所射出的子弹也是最具威力与准确度的,那只怪物在这样的攻击下转眼成为一团无法辨识的烂泥,那喷出的血肉也弹得特别远,就恰好各黏到了那三名队员身上一些。
他们同时发出了女人式地尖叫,就滚倒在地上不动了,只是没过两秒,他们又如蠕虫般颤巍巍地爬起来,双眼无神,只是动作都转了向,向众人拖爬式地走来。
“所有人都向後退开。”维力耶姆大吼。
“仪式连锁”沙思耶喃喃道。
生命是脆弱的,意志也是容易崩解的,尤其是在无法接受所看到的事物时,
即便维力耶姆做为特种部队数十年教官的经验再冷静再老练,也无以能操控如此局面。
那三个行尸走肉各自扑了一个人,张口便咬,惨嚎声後,又再多出了三个尸走,不晓得为何,在形成这样的状态下,他们居然力量奇大,掏丶挖丶抓的动作,人体就像薄纸一样被撕开撕裂,其中一个尸走无神的眼球瞪向撕开尸体的胸腔,手伸入掏出仍略微搏动的心脏一口咬了下去,咀嚼中,眼球转了转,看向了剩下还活着面现无可形容惊恐的特种部队队员们。
呕吐丶歇思底里的吼叫,剩下不到十五个人已退出了广场,在隧道中。
维力耶姆从怀中掏出了手榴弹,牙齿一咬保险栓,掷出,落在广场与隧道的交接处滚了两圈。
轰火一声响,顶上层土不断往下掉落,通往广场的洞口已然灭顶,几乎所有人左闪右突,已不再有了组织与纪律,阿葛与沙思耶在特种部队中相对弱势的被从後突上的队员冲撞在地,他们头也没有回,争先恐後直向长绳跑去。
那堆满尘土的小山被突破了六个洞,各伸出一只酱紫色的手,向一旁掀翻,厚实的泥土像面粉一样被轻易拨开,飞溅。
维力耶姆看到队员的行动後不禁惊怒交集,他骤然拔枪,开枪,对准的方向不是後面的尸走,而是前方,当先跳上长绳的队员背上现出一个血洞,僵硬了一下,随即掉往下方的泥泞土中,他的惨叫只延续了一半,声音跟身体就被流动土给灭顶了。
“我们是特种部队,你们他妈的是在做什麽了”维力耶姆怒吼。
所有人一时停下也愣住了,有一个人的举动却不一样,扎把思,越南人,身为落後地区的贫民小孩出身,要进来英国所属特种部队所耗费的只能是加倍,他的身手不是最好,智慧也不顶高,但反应却是卓越,那是历练过无数生死关头所训练来的能力,是以他下决断特快,是一个不会被感情牵绊住的男子,而教官维力耶姆正是曾拉拔他进来的贵人并且教授不少做事经验的恩师。
他也同样停下,但并没有因维力耶姆的话而愣住,扎巴思转身,拔出腰间手枪,向曾经的恩师现任的长官举起。
“挡路就去死吧!”他轻启声道。
他的思虑犹疑只持续了两秒,就枪声一作。
第一枪,带着身周都是队员的轨道,擦过维力耶姆肩膀,带走一道细微血色,轰在後方尘山上爬出来的一个尸走头上,将其打回凹洞。
第二枪,队员都已向两旁墙壁靠拢,带着半秒的啸声,轰向站立不稳的维力耶姆。
扎巴思後一枪开出连看都没看就丢枪转身跳上绳索,如一只灵巧的猴子般攀爬而去。剩下的队员们在左顾右盼後也咬了咬牙跟着跳上了绳子。
维力耶姆本来能够闪避掉这第二枪的攻击,可是他并没有闪,子弹狠狠地钻过胸膛同时,他则抡起队员扔在地上的工兵铲,也狠狠地向後边的尸走拍去,那只尸走被打得向後翻飞与另一只撞在一起,身形晃了晃,他一手捂着受伤的创口,另一只手分次抓着儿子与沙思耶往前扔去,拉开了与自己的一段距离,接着他才颓然坐倒。
阿葛早已傻了,从尸走现身的那一刻起几乎就没有再眨过眼,那瞪大的双眼有如上吊已死之人般惊恐,他是被沙思耶拉着跑出来的,直到看到父亲在这短短时间内将自己扔出并倒下後,他才回神过来。
“爸”阿葛怔怔地看着父亲。
维力耶姆嘴角渗血还带着微笑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给我好好活下去阿!”
“爸”阿葛爬起。
“啪啪啪啪啪”一串手榴弹在维力耶姆的手下同时打开,他抱着它们,用尽剩下所有的体力爬起,并且向後扑去,那些尸走的手与血盆大嘴将维力耶姆包住,一阵刺目的光火映亮了整个洞穴。
整个世界似乎都空了,都白了。
似乎只是几秒,或几分钟,一片黑暗跃然叠於其上,有双眼睛张了开来,凝视着自己,绝望丶奇诡丶可怖丶恐俱,这所有的情绪瞬息交集在一起,构成一种更为奇妙的飘然感。
阿葛缓缓地张开了眼,视线向右一飘,看到一扇长窗以及其外的一抹湛蓝之空,是梦阿,他想。
他缓缓地坐了起来,看到自己身上覆盖一条纯白棉被,连床也全是白色。
“醒了。”左边有人说道。阿葛看向左边,两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一男一女,看装扮是医生与护士。
“2015年八月二十五日,生还者之一的阿葛.维力耶姆在昏迷一星期後平安苏醒,就先写这样吧!”
一旁的护士手拿厚纸板,振笔写着。”已记录完毕。”
“很好。”医生与护士随即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从看到那两人开始,甚至他们没有开始说话,阿葛的眼神就黯淡了下去。
“不是梦阿….”他当然明白如是梦自己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窗外的蓝天,一阵风偶然吹拂而进,将阿葛的一头微长黑发吹得散然而动。
这一切是如此不切实际,从感觉上来说,原本无忧无虑的大学生,在父亲上司的一次邀请下去了趟实习探测,然後……..
父亲走得如此匆忙,阿葛此刻的心境却似仍在恍惚之中,记忆中多了一片中夜的回忆与父亲死前的所有举动,而心中也同时空了一块,却感觉不到像一般人的伤心与哭泣地情绪。
所有关於那一天的回忆一时充满阿葛心中,最後画面定格在父亲最後所说的那一句话上。
“我,一定会活得好好的。”阿葛似用尽了绝大的力气才吐出这句话。
*霍华·菲力普·洛夫克莱夫特---奇幻恐怖小说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