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那被酒瓶砸中的手，也在流血，食指几乎断掉，连著一层皮晃著，秾稠鲜血从中流出无声填满地面。

她骤然抬头，也看向张娟，红眸炽然。

张娟所有延展过去的探查顿时一股脑全部破散，消失无踪。

张娟闷哼一声，表情很难看，说道：「对付这个女人，不可能留手。」

山下本桥犹豫了两三秒，才咬牙切齿说：「这样阿那就杀了吧!」

「能不能杀死，我也没把握。」张娟开始微微倾斜身形，修长双腿向两旁渐渐滑踏开来，窄裙在她双脚张开同时侧边应声而裂，变得像旗袍一般。

张娟矫健细长的身躯摆出一个类似豹子扑杀时的前奏，紧紧盯著眼前这个她的动态。

「你，是谁，为何丢我」她似乎分毫感觉不到手上断肢痛楚，只愣愣地问。

张娟绷到极点的态势不自主一缓，听见问话，也愣愣回看著这个她，带著一脸问号又看向山下本桥。

山下本桥有些焦急：「先把她处理掉再说。」

张娟点点头，又将注意力转回那个她，这转头只是两三秒间的动作，就眼前一花，之间的距离有十米，这个她眨眼就来到两人面前，伸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探向后面的山下本桥。

张娟反手提肘，撞上她的手腕。

这个她后退一步，两手都垂了下来，一只手还在流血，另一只被撞的手则变了形。

「你要阻止我。」她说，语气不像肯定也不似疑问。

张娟：「对，你要杀他，就先杀我。」

张娟稍稍察觉出眼前这个她，神智思考似乎有些反常，不过力量却是超乎寻常，单只是眼前她受伤却毫无知觉的模样，就已极其诡异。

这个她微微歪头思考了三秒，血眸转了转，看向张娟，道声：「好。」

这个好字一出口，张娟也出手，绷紧的姿势伸展开来，一个旋身，一双细手手指缝夹四柄钢揉短剑疾速射出。

厉啸风声穿过这仅供三人并行的走道。

这个她举起雪白双臂挡在面前，咚咚四声，全末入臂中，硬物突入的压力中，未有血流出，听声响显见已刺穿手骨。

见状，张娟一脸莫名其妙，问山下本桥：「她感觉不到痛吗？我已废了她的双手。」

山下本桥脸色也愈来愈难看，看著她缓缓说：「废了，恐怕没有，她不是人，可能这样的攻击，她还无法有感觉」

「连搔痒也不如吗那这个女人是什么样的存在」张娟翻手间，又是四柄小短剑在指缝。

山下本桥结结巴巴：「如果没有错的话这个本来应该脑死的女人，被五百条具有病徴的生命精血藉由某种仪式阵场，重新续命，身体是活过来了，记忆却似乎不完全。」

「那不就是尸鬼!」张娟脸色一变。

「与你们中国人理解的不同，如果真的依据那个人执行仪式的方法...」

「死灵体，才是她身体的名字。」

「死、灵吗？」张娟仔细地念著这两字。

她，望著自己那不再毫无瑕疵的双臂，双眸中悄然流了一滴血泪下来，落在手心。

一股浓郁的腥味顿时弥漫整个走道，这味道闻起来不像是一滴，而是满满一大滩。

山下本桥当下两手马上捂住口鼻，一脸难耐。

她，那承载血泪的手轻慢慢往前一指，一鲜血泪化箭，破空疾来。

张娟的双手化作虚影，四柄短剑从不同角度向同一点迎上。

相触破分，那一滴血炸开，四柄短剑全然覆红，筐筐当当地跌落在地。

张娟一双凤眼完全睁直，不只是那细微仅只公分的滴血足以硬撼她所射出的四柄钢揉短剑，最主要的是，这几把短剑就像是被硫酸浇到一般，渐渐与地面融在一起。

「侵蚀？」张娟混乱想著，下一刻她的表情又更加惊骇了，这个想法马上消失在思考中。

她，把那剩一层皮的食指拔了下来，下一秒，伤口的筋肉神经骨额以百倍速率旋转打结组织出新的手指表层，前后不足二十秒，一只新生的雪白食指已然成型，连指甲也是平端整齐，没有一丝突出。

另一只变形的手没有任何辅助，她只是微微翻翻手掌，响起啪啪声，骨骼像是自有生命般在蠕动，调整回完好状态。

四柄插在臂上的短剑疯狂抖动，通地一声向四方弹射出去，没入两边墙壁，斗大的伤口也瞬间愈合，焕然一新。

她一点表情也没有，就像这自愈的行动与自身完全无关无感一般。

侵蚀治愈？还是自愈？

张娟搞不清楚，论体术或知识上的修为，整个张家她也只能排在下层，就算以这个国家的饿鬼等级论，眼前这个不是人的女人，也绝对算是上级中的极峰存在了。

「赢不了。」张娟脸色发白看著山下本桥。

山下本桥脸色变得比张娟更白，喃喃道：「不会吧？你对付不了，我们要死在这里吗？不」

他现在有些后悔，过去拨大量经费，由末日教还有张家的人特别训练的，属于自己的专属战力，真的应该轮番抽调来保护自己才对，没有想到就在这种意想不到，几乎快要这个女人忘记的时候，她就突然要来杀自己了。

现在，可以让她改变念头的也只有身为目标的自己吧？

山下本桥强压下惧死心情，走到张娟前面。

她，又一滴血泪落了下来，这一次还未入手心，就已伸出指尖递上，就要再次化箭破出。

「你忘了很多对吗？放弃杀我，我可以告诉你想知道的全部。」山下本桥缓出一口气。

那滴血泪就凝在她伸出去的指面上，未有因重力而掉落，听到这话，她的表情一时间迷离了。

杀他的信念在识海中坚定非凡，似乎并不是那些想要知道的事情可以抵过的，即便真的模糊不清，她的思考也在不断地圆融中，隐隐约约觉得，就算所有的事情可以明白了解，也无法就真得完好。

因为裂了的东西就是裂了，即便缝补得再无破绽，也都不可能能够完美无缺。

她不是很明白为何会有这些想法，都是自然而然在踏著回忆的这段路上渐渐浮现出来的，而这个人所说的话，似乎更加刺激了自己的思考。

不管她脑海中的复杂回忆再如何丰富混乱，她却不想要这么多地被过去所左右，自己是可以有新的人生的。

如此，不顺著这些汹涌而生的杀人想法，算是走出新的一步吧？

她这么想，也决定这么做了。

人可以不杀，记忆，还是得试著去了解的。

她搁下手臂，淡淡说：「你现在说，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