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屏久久回不过神来,整个人如同石化般定在原地,只愣愣地看着冬暖故愈走愈远的背影,直到冬暖故的背影在她视线里消失了许久,她才猛然回过神,想追上去把冬暖故拦回来却又觉已经来不及了,紧张自责悔恨得她不知所措,嘴里兀自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我会害了世子夫人,我不想害任何人的,我要怎么办……”
“对了!世子!去找世子!”小屏像骤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喃喃着拔腿就跑了。
羿王府外,静平街。
司季夏照着冬暖故纸上写的到了呈祥布庄,看了一眼门楣上的匾额,眸中闪过一抹暗沉,将头上的风帽更拉低了些,走了进去。
此时布庄内的生意不算多,是以司季夏才跨进门槛,掌柜的便迎了上来,热情道:“这位客官,您需要些什么?是要扯布啊还是要裁衣啊?”
青碧县的人素来只知羿王世子身残体弱不受羿王爷待见,鲜少有人知其长何模样,便是常与羿王府有往来的官员富户也无几人见过其模样,更枉论百姓了,也从没有人关心他长何模样,一个身残体弱得终日只能与汤药相伴不知能活几个年头的有名无实的世子,又有多少人会关心会在意?
就算司季夏时常出府也还是几乎无人识得他就是羿王世子,一来是因为他但凡在人前出现都会披着斗篷,斗篷一遮便会遮住他身体的残缺,没有多少人会去注意一个路人陌生人的斗篷下是不是有个完整的身体,二来是因为他每次出府都会拉上斗篷上的风帽并且极少与人交谈,就算有人认真去看他风帽拉得低低下的脸,也没人知晓他就是羿王世子。
羿王世子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一个不知能活多少个年头的病秧子,试问一个病秧子不好好在床上躺着还能经常出来蹦跶?就算是羿王府里的人见着司季夏出府也在心里想着这世子会不会在外边走着走着就回不来了,他这样的人就应该好好呆在寂药里不要出来才是。
莫说外边的人,就是羿王府里的人不知羿王世子长何模样的也还大有人在。
是以这个掌柜,并不识司季夏是何人,只当他是寻常客人而已,却又从他的穿者打扮看不像是会来扯布或者裁衣的人,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样的客人是绝不可怠慢的。
司季夏环视了布庄一周后淡淡道:“不扯布也不裁衣,来取东西而已。”
“取东西?”掌柜的接话,“敢问客官是取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是何物,受人所托来取而已,是一位冬姓姑娘的东西,道是三日前来您这儿订的。”司季夏将风帽拉得极低,掌柜的并未看得清他的面容,只听得他的声音冷冷淡淡的没有多少温度。
“姓冬的姑娘?”掌柜的微微皱着眉回想一番,而后长长地哦了一声后笑道,“客官说的可是一个和客官一样披着斗篷的十六七岁模样的年轻小娘子?”
“正是。”
“呵呵,冬这个姓啊,少见,一想就想起来了。”掌柜的边说边往柜台里走,“那小娘子说第二日就来取的,道是急着要,前两日太忙,赶不过来,就说了最快也要两日才能做好,昨日不见她来取,我还道是她忘了呢。”
掌柜的很和气,话也有些多,从柜台下取出三只大包袱来,一一递给了司季夏,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后又呵呵笑道:“看客官的身材,应该是那位小娘子的相公吧?呵呵,看客官身上的斗篷单薄的,难怪小娘子急着要在一天内来取了,这样冷的天气怕是把客官给冻着了。”
掌柜的说这话时司季夏正打开其中一只包袱来看,见着里边整整齐齐叠放着的冬衣裤及厚斗篷,他的手蓦地一僵。
只听掌柜的还在道:“客官要不要试试看衣裳都合不合身?那天客官没亲自来,是您那小娘子拿着您的旧衣来让我们师傅照着裁的。”
司季夏的手僵得厉害,还有些微的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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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不舍得
司季夏单手提着三只大包袱走回羿王府偏门的一路上没少引人注目,因他肩上系着斗篷,宽大的斗篷罩住了他的身子,是以在路人眼里他与常人无异,没人注意到他的斗篷下其实缺了一条胳膊,也正因为如此,路人都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看他,道是这人一只手提得这般吃力,为何不用两只手一齐提?
包袱很大,看得出里边装的东西不少,司季夏提得有些吃力,他的左肩下沉得有些厉害,整个身子往左侧倾斜着,那三只大包袱好似随时都能将他单薄的身子拉倒一般。
司季夏的心有些乱,像扭成了一股又一股的麻绳,他说不上自己心里此刻是怎样一种感觉,只知自己想问题都是混乱不清的。
这一回,司季夏没有忘记自己出寂药前对冬暖故说过的话,他从寂药出来到呈祥布庄取了包袱再回到王府偏门时还不到一个时辰时间,然当他的视线能看到王府偏门时,发现那寻日里一直紧闭的偏门此刻竟是打开着,正有一名梳着双辫的婢子在敞开的门后边紧张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将头探出门外四处望望,显然是在焦急地等待什么,却又不敢踏出门槛一步。
这是羿王府的规矩,府中下人不得主子允许不得擅自出府,倘有擅自出府者,一经发现,家法处置,莫说下人了,便是府里的侍妾们想要出府还得通过侧妃余氏的许可,一个小小婢子又岂敢随意跨出羿王府得任何一道外门的门槛。
当司季夏往偏门走去时,那婢子也瞧见了他,只见她在看到他时转头向站在门边的家丁紧张地问了句什么,那家丁便也往门外司季夏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而后一脸冷淡地点点了头,那婢子便紧紧地盯着愈来愈近的司季夏,脸上的神情更紧张了。
司季夏并不在意这偏门为何而开,更不在意那婢子因何而紧张张望,他只是在就要走到偏门门槛前时掀开了头上的风帽以让守在偏门内的家丁看到他的容貌,然就在他将风帽掀开时,那本是一脸紧张兼着期待的婢子顿时面露惊喜得险些跳了起来,忙急急道:“奴婢小屏见过世子!世子您终于回来了!奴婢终于盼到您回来了!”
司季夏进了偏门,守门的家丁便“砰”地一声将门阖上了,一脸嫌恶地看了司季夏及他手里那与他整个人看起来极不协调的三个大包袱一眼后冲小屏甩甩手道:“去去去,有什么事情到里边说去,别在这儿杵着,否则管事的过来又该斥我们了。”
家丁的态度并不让司季夏介意,只见他里走了一小段距离后才停下脚步,眼神淡淡地看向神色与他有天壤之别的小屏道:“有何事?”
司季夏在这羿王府并无任何地位可言,他除了可以随意进出这道偏门外,他在府里的日子完全不见得比府中下人好,因为羿王爷不喜他的地步到了从没管过他的死活,莫说月银,便是连一块布一粒米都没有给过他,在这个府里,便是连下人都可以对他不尊。
这在羿王府里并非什么秘密,小屏自然知道,她不知这个看起来面色苍白身子单薄的世子平日里是怎么活的,但是她知她得罪不起这个府里的任何一个人包括那守门的家丁在内,是以她只能紧紧地跟在司季夏身后待他停下了才敢说话。
“回世子,世子夫人她,她被王妃请到前厅待客去了!”小屏很紧张,说这话的时候她不敢抬头看司季夏,只敢低着头紧紧掐着自己的手。
森寒在司季夏眼底陡然升起,伴着一抹紧张与不安,他的左手几不可见地轻轻抖了抖,只见他紧紧盯着不安的小屏,声音亦变得冷冷的,“说清楚。”
只听小屏深深埋着头将自己的掌心都掐出了血来道:“回世子,京畿来的右丞相大人来访,王妃让奴婢来请世子代王爷去接待右丞相,可方才奴婢到世子的院子时世子夫人说您出府去了,所以世子夫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