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丫环们已经捧了水上来。
刚刚收拾完,就听见外面丫头传话进来:“老夫人,凌公子到了!”
话音刚落,外面已响起温润的男声:“姑奶奶今日可还安好?孙儿给您问安来了!”
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忙道:“快进来,让姑奶奶好好看看!都一个多月没见你的影儿,也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了!”
谢素书循声向门口看去,见门口珠帘掀开处,进来一个身穿白色锦缎长袍的男子,剑眉朗目,英气勃勃,和梦中那人一模一样。
那人看见她,明显怔了一下,却很快反应过来,笑道:“书妹也在?什么时候回来的?殿下没一起过来吗?”
谢素书一一答了,三人坐定,谢老夫人拉着凌远问长问短,凌远年纪不小,却仍未娶亲,谢老夫人便说到这个问题上,“凌小子,你母亲前几日过来,说看了好几家的姑娘,定下来了吗?”
凌远淡淡笑道:“还没定下来,如今大嫂临近生产,家中忙乱,我的事情先放一放,待母亲忙过这一阵子再做计较。”
老夫人点点头,略沉思片刻,“也是,慢慢挑选合适的人才好。”
说起自己婚事的时候,凌远满脸温和的笑意,眼里却是满满的不在意,他将手探入袖中,道:“前几日得了件好东西,要送给姑奶奶把玩。”稍稍摸索片刻,“咦”了一声,皱眉取出一只晶莹剔透通体翠色的玉蝉,笑着递给谢老夫人,“也不是什么珍贵玩意,不过胜在做工精致,颇有雅趣。”
说完,又皱着眉头将手探入袖中,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怎么,可是有什么东西丢了?”谢素书见他一脸郁闷表情,轻声问道。
凌远抬头,冲她柔柔笑了笑,“没什么要紧的,我自幼佩戴的一块玉佩前天络带断裂,因这两日一直在宫中当值,无法更换,便随手揣在袖中,刚发现没了,大概是什么时候不小心丢了。”
听他这么说,谢老夫人笑骂一句粗心,当即让孙嬷嬷开箱给他找了块古玉佩戴上,又见着箱子里有一对金镯子细致精巧,便拿出来亲手给孙女带上,谢老夫人一手抓着孙女,一手抓着凌远,无限伤感的叹道:“老啦,这两样东西,还是我出嫁时,我外祖母送我的,眨眼间我也成了老太婆啰!”
谢素书和凌远见老夫人伤感,忙劝慰一番,因担心她劳累伤神,两人借口说要去看谢父,与老夫人告退出来。
出了松鹤院,两人并肩而行,丫环嬷嬷远远跟着。
“书妹清减不少。”凌远侧头看她,面上笑意温和。
“前些日子身体不适,略瘦了些,还是瘦了好。”谢素书笑答。
听得这话,凌远心中微微诧异,以前她最是厌烦别人劝她于饮食上节制,总说胖点才好看,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肚子,如今有这等觉悟,想来东宫里的日子不易,成长不少,“如今正好。”
谢素书毫不在意的笑笑,那个被人说胖的又不是她!现在胖瘦适中的身材,她自己挺满意。
“我在宫中轮值时,听说了一些东宫里的事情,书妹你自己能应付得过来吗?要不要我想法帮你一把?”凌远对这位表妹的状况很担心,她在谢府时常被其他孩子欺负,凌家与夏家也有姻亲,他看不得她那般被践踏,加之谢老夫人嘱托,他便时常护她一二,不想东宫却流传出他二人的流言。
“你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宫中琐事,我自己能够处理,以后若有需要表哥帮忙的地方,小书自然不会客气。”谢素书转头调皮的挑一挑眉,冲凌远粲然一笑。
凌远只见那一双眸子亮若点漆,闪烁万千星光,那笑容明艳,似金光冲破乌云般夺目,晃得他心跳都似慢了半拍。
“对了,还真是有事情要你帮忙。”谢素书拉了凌远,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起来。
凌远听完她的话,笑着道:“还以为是什么事情,这点小事,你放心吧,定给你办好。”
凌远面上虽然笑意融融,心底却有一角忽然黯淡,他暗暗叹口气,想不到这么快,他庇护多年珍宝一样呵护在手心里的书妹,已经站在命运的那一头,开始为别人操心谋划了。
两人边说边走,走着走着谢素书突然停了下来,她看见远处树荫下,有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在练功,心中突然一紧,似乎就在瞬间明白为何自己心内会对谢府有种怪异的难以割舍之情,是因为这个少年--谢凝。
“凌远,你先去看望父亲吧,五弟在那边练功,我过去与他说上几句便来。”谢素书道。
凌远看远处的谢凝一眼,唇角微翘,“凝弟功夫倒是有长进,待我见完舅父再教他几招。”他知谢素书向来与谢凝亲厚,此时定是有话要说,便先行往主院去了。
谢素书向着谢凝走去,他正专心练功,并没有发觉。谢素书看着这位“五弟”,心中叹息,谢扬年轻时风流,纳得多房妾室,谢凝便是一位姨娘之子,姨娘早早去世,他便一直由张氏照料,张氏为人刻薄,虽然面上功夫做得不错,伺候谢凝的下人很多,但用心伺候之人却是没有。谢家是诗书世家,弟子多从文,武艺一道却是无人重视,谢凝偏偏好武,不为父亲喜爱,在府中的日子,也颇为艰苦。谢素书与他关系极好,所以即便是现在新的灵魂寄居在她的身体里,也能感觉到她对谢凝不一般的爱护之情。
只是原来的谢素书,长于深闺,自幼受家庭传统熏陶,也看不上谢凝习武,平日里对他多有苛责,很有些很铁不成钢的意味。
“阿凝!”
少年听得叫唤,转过身来,见是谢素书,很是高兴,笑着小跑过来,“大姐!”
跑到谢素书面前,却又突然想起什么,满脸通红,头垂得极低:“大姐,今天先生布置的功课,我都做完了,才出来练功的!”
看着少年这幅模样,谢素书忍不住再叹口气,知道以往谢素书定是对他极为严厉,只是这孩子兴趣不在读书做状元上,苦苦逼他又有什么意义?
“阿凝,凌远大哥来了,见过父亲后,他会来教你武艺。”她摸摸少年的头,温和的说道。
谢凝却被她今日反常的举动惊住,有些不敢置信,瞪大眼睛问道:“大姐你允许我学武艺了?”
谢素书笑道:“学武艺可以,不过你要考个武状元回来!”
谢凝听了这话,似乎不敢相信,一脸傻愣愣的看着她,“真的吗?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