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果果的这番话让我有些手足无措，因为我并没向她表白说我喜欢她，她何必要对我说这些？让我敬而远之？

我怔了一会，心想果果这是要给我的居心叵测来个下马威吧。

果果似乎并没理会我的感受，倒是有一种自说自话的感觉，她将那白如云朵一般的羽绒被裹紧了一点，眼睛盯着前方，直直的出着神，而后又低下了头，继续说道：

“说这个很没劲吧？”

我又是一愣，觉着自己现在的语言组织能力急速退化，快成一刚牙牙学语的小孩了。

“这个――”，思索了半天，硬是没找到能接上的话，我又是一阵尴尬。

果果勉强一笑，但脸上那失落的表情仍旧像是入春的天气，冷意未消，残雪犹在。

我怕又进入僵局，赶紧对果果说：“我给你去倒杯水哈。”

果果轻轻地点了点，像是病了的孩子。

我走到饮水机那，从柜子里掏出两只杯子，边打着水边琢磨起果果刚刚说的话，她说她不是一个干净的女孩子，这话立马让我又打了个寒噤，一哆嗦，杯子的滚烫的水撒了我一手，我把痛得脸都扭曲变形了，我赶紧放下杯子甩起了手，抬起来再仔细一看，红了大半边。我赶紧吹了吹，当仍感觉到肉痛，火燎燎的。我吹着吹着忽然响起了那些革命烈士遭受刑法逼供的场景，吊在黑黝黝阴森森的牢房里，挨那红得冒火的铁烙“滋滋”地烫了起来，冒起数道白烟……，这么一想，脊背一阵发冷，心想亏得我没生在战争年代，小时候盼着自己当个抗日英雄，长大后，实际地认为自己只能做个狗熊，还是那种能窝在洞里能睡多久就睡多久的那种。

我打了两杯水，小心翼翼地端到了果果面前，果果接下杯子后笑着说：“搞得我跟病人似的。”

我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感觉正好喝，便对果果说：“水温正好，你喝吧。”

“那是你的正好，又不是我的。”果果轻轻对着杯口吹着气，说，“我这可还是热乎乎的呢。”

我刚喝下去的那口水“扑”的一下全呛了出来，我狼狈地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起了湿淋淋的下巴，我无地自容地窘迫了好一会，才猛然发现我打水的时候，打的第一杯我完全忘了调一点冷水在里面了，那时我正在出神，烫了自己还不说，再接再厉，又是出了次丑，竟然傻乎乎地喝着自己杯子里的水，还自我感觉良好的认为果果的那杯水跟我这一样。

“怎么了？”果果疑惑地看着我。

我赶紧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我就想起一笑话。

果果好奇地睁大了眼睛，说：“什么笑话让你这么自得其乐啊？赶紧说说，我也想听。”

我忽然感觉自己要崩溃了，出丑的同时竟然还自作聪明，使得自己活生生的没有台阶下了。我佯装镇静地咳嗽了一下，一方面是稳定情绪，另一方面是腾些时间出来，临时想一个可以既能给自己台阶下也能逗果果开心的笑话。

209.

我的思绪立马闪现出了无数个可笑的陈年破事，诸如鬼子有一次去学校澡堂洗澡时，宿管王阿姨负责看门督查刷卡一责，当我们洗完澡出来后，一帮人兴高采烈地从澡堂里跑了出来。因为我们五人互相配合，挨紧一排，韩杰带头，他刷完了扔我盆里，我再刷，这就不计钱了。我刷过马超刷，马超刷过鬼子刷，因为老夏身材最庞大，所以安排在最后，以掩王阿姨的耳目，刷到最后，我们等于只计算了一次洗澡的钱。而后出澡堂的时候，我们以迅雷之势冲出澡堂，跑到楼上，王阿姨便拿我们没辙了。而唯独那次，我们跑出来后，王阿姨惊叫了一声，叫得我们脊背发凉，王阿姨已经对我们这种小把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我们心想难道这次又要抓典型了？王阿姨则如一个慈祥的母亲一般指着鬼子说道：

“那个同学，你的内裤已经不能穿了。”

我们五人听完一怔，随后皆望向鬼子的内裤，而周围的正在去往澡堂里洗澡的一些家伙们已经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后马超笑了，韩杰笑了，我和老夏也笑了，唯独鬼子迷惑不解地问：

“挺好的啊，怎么啦？”

“你的内裤破啦！破了一个洞，在屁股后面呢。”王阿姨极其负责地说。

鬼子把内裤揪起来一看，果然中间坏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而从这个小洞可以清楚地看见鬼子那道深深的股沟以及两瓣隐隐约约的屁股。鬼子红着脸，默不吭声地端着脸盆上楼了，从此以后，鬼子去洗澡的时候就改掉了洗澡刷卡偷占小便宜的习惯，不再与我们配合了。鬼子说，这叫自觉。

还有韩杰有一次在班级群里聊天，班主任老秦也在，老秦在群里说你们的作业赶紧做啊，再拖可就不客气了。韩杰快速地打出一行字，很是潇洒地按了ctrl+enter，还在那自鸣得意地笑着，当他再去端详屏幕时，脸刷的白了，脸上很快出现了汗珠。当他的那段话发出去后，下面便没人回话，全都鸦雀无声了，我们宿舍的人打开qq群一看，也立马傻眼了，随后大家如火山爆发一般，哈哈笑了起来，抱作一团，脸也笑麻痹了肚子也笑痛了，而韩杰面如死灰。韩杰本来是想打“大家赶紧做啊！再不做老班就要当场发飙啦！”，韩杰的用意是好的，他想借用《唐伯虎点秋香》中华太师对宁王发飙的这一典故来恶搞一下老秦，谁知韩杰想表现自己心切，聪明反被聪明误，忘了对自己所发内容进行审核，以致酿成大丑，赫然出现在群里的那段话成了“大家赶紧做爱啊！再不做老班就当场发飙啦！”。虽然韩杰及时进行了解释以及对我们的癫笑进行了喝叱，但那段话已如泼出去的水，将韩杰永远地钉在了班级历史的耻辱柱上。

随后我们的其他几个男生宿舍相继联名在群里发来贺电，同时规劝大家少用拼音连打，大家总结的经验就是：连打害死人啊！

同鬼子的悲剧结局差不多，韩杰从此以后很少参加班级活动，班会几乎不去。老秦也似乎理解韩杰的苦衷，每次开班会的时候都会走到我们身边好言相劝道：

“我理解韩杰不来的苦衷，但也应该正视自己的失误对不对，你们应该好好开导开导韩杰，人非圣人，孰能无过啊。何况，他那也只是无心的失误。”

班级里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每当大家快要将这事淡忘掉的时候，老秦便会在开班会的时候再次提起，而后大家记忆复苏，又是大笑一次，使得此事成了班级里永不过时的笑话。

210.

想起这些事我虽然仍旧乐得不行，但我觉得此刻对果果讲，似乎有些不妥当。我一一否定了后，见果果等得有些不耐烦，忽然灵光一闪，往日灵魂附体，想起了我当年对青燕在旅馆里做爱的时候，在青燕的再三要求下，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边给她讲了一个无聊的笑话，这也是我唯一一次对她讲的笑话，因为我最不擅长讲笑话。那时候宿舍熄灯后，大家在一起讲笑话玩，为了活跃气氛，我也讲了一个荤笑话，好像讲的是一个女子在河里洗澡，然后一个蝌蚪游进了她的下体那玩意里面，随后一个月后，蝌蚪自杀了，还留下了遗言，遗言是这样的――它说它这一个月在里面惨啊，天天不仅被棍子捣，还得遭受无数同伴的欺负，不想活了。可我讲出来后，自己笑喷了，其他人都冷着脸，从那以后，我便发誓以后死也不讲笑话了。

今天为了能逗果果开心，我只好心惊胆战地将以前讲给青燕听，使得她笑得花枝招展而极大影响了我做爱心情的笑话给捡了起来，这也是我第一次讲笑话能使听者听完一笑的笑话。当然，我其实当时极度怀疑青燕是兴奋过度，脑袋抽筋瞎笑的。可我只想到了这么一个笑话。

我顿了一顿，轻咳几声，对果果说：“准备好了，我要讲了。”

果果双手捧着脸，朝我点了点头，说：“嗯，你讲吧。”

我眼睛盯着果果看着，酝酿一了下情绪后才缓缓地讲了起来：“话说，有一天一个小男孩生病了跟她妈妈去医院看病，到了医院里后，那小男孩忽然看到一个小女孩在哇哇地哭着，很是伤心的样子。小男孩便好奇地走过去问她，说，你为什么哭啊？那个小女孩回答说，刚刚血检的，医生把我的手指给割破取血的。小男孩听后顿时哇哇地大哭了起来，小女孩好奇地问他，你为什么也哭啊？小男孩抽咽着委屈地说，你是血检，而我是尿检！”

说完后我看了看果果的反应，果果竟然没有一丝反应。我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心想又失败了，老子以后死也不讲笑话了。再讲笑话，出门就被车撞死，但最好留个全尸。

果果眨了眨眼睛，让我最不愿意看到事情终于发生了――果果很是好奇地看着我，问道：

“是啊，那个小男孩为什么哭呢？”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在于你讲了笑话别人却没笑，而是当你讲完后，别人却很正经地问你为什么。我尴尬地笑了笑，说：“因为――”

还没等我说完，果果便抿着嘴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道线。

“我心情好了，就可以看电影了。”果果笑着对我说，“看《金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