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卉珠,“嫁给瑞王爷,你真的觉得幸福?”
卉珠不料我会如此一问,先是一楞,随即莞尔,我看着那笑容,答案已然再明白不过。
转眼,我换上了那一身鲜红,而卉珠则身着了我的衣裙。我会代替她坐上凤轿,而她则会操小路回去行殿,等我的消息,卉珠一直看着我,我却始终躲闪着目光,不敢面对她,即将临别,卉珠拉着我的手叮嘱,“王妃万事小心,虽然您会武功,但关键时刻还是能躲就躲得好,别和那些杀手硬拼,如果您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会不安心的。”
我微笑点头,目送了卉珠离开,我转过了身子,盖好盖头,终与她反方向的前行。我踏碎了别人的幸福来成就我的噩梦,这个时候再衡量值与不值已不具备任何意义,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再无法回头。
因为之前仪仗落下了些许,当我重新坐上凤轿后,速度快了不少,这便赶上了沂丞的那支队伍。
我从窗口浅浅的探出脑袋,忍不住掀起喜帕看了一眼,在前方浩荡的人马中我很快寻到了沂丞的背影。焰火依然冲天通明,他正拉着缰绳很是气派的坐在马上,一身新郎服格外耀眼夺目。不知何故他忽然侧过了脸来,我心一紧,慌忙的闪下了幔帐,眼前依稀晃动着他侧脸时那一刹那的俊美轮廓……我挑嘴轻笑,他一定想不到……他一定想不到。此刻坐在这顶銮凤花轿里头的人,是我。
仪仗队走了不多一会又停顿了下来,忽的,一声礼炮骤然响彻,我的脊背随之冒出了一层淡淡的冷汗,似乎听到周遭异常的热闹起来,这时喜娘掀开轿帘,扶着我下了轿,我问,“怎么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榜了,周末双休也会努力更文滴
☆、第十三章天地之礼
喜娘一边搀扶着我向前,一边低声说,“方才拜见了圣上,这刻,是要拜见老祖宗,在孔雀台行天地礼的。”
喜娘松开了我的手,很快我手中多了一条红绫,有人正牵着红绫的那头,带引着我往前走,我知道这个人是沂丞。一步一步摸索着步上白玉阶,阶梯两边,该是都坐满了皇家命妇。
“瞧这五皇女生的真美呀跟咱们瑞王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沿路我不断听到如此这般的赞美之词。
这些人实在虚伪得很,莫非一个个都长了透视眼不成。连我的模样都没见着就认定我们是般配无比的才子佳人,想起我与沂丞的关系,我在心里恨恨的笑着。
“孙儿向皇祖母扣礼。”沂丞说着,跪了下来,我也跪了下来,随他一同依次行了礼,说着那些事先准备好的话。从盖头下方的缝隙我隐约看到了我们的面前是坐了两个女人,不容置疑她们一个是太皇太后,一个便是佟嘉太后,可惜我看不见她们的模样,只知道自己上到了孔雀台顶,顶上的夜风呼呼的吹着,吹得我是胆战心惊,生怕掉了我的盖头。
“好。好。”太皇太后感慨不已,“卉珠做了哀家的孙媳,哀家当真是高兴极了……想当年元绮还在世时,那一年,她带着哀家的小沂丞去到苍梧省亲回来,头一个夸的就是阿尔善的女儿卉珠,说这小丫头不但乖巧懂事,还能歌善舞,骑射功夫也是了得,”太皇太后顿了顿,原本喜悦的声音里又浮出几丝哀伤,“若是元绮还在世,亲眼看着她的孩儿与卉珠完婚,那该是多让人安慰……”
我听罢心头一颤,虽然看不见,却下意识的偏过头去,我看见沂丞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握成拳头,片刻后我听见沂丞平静的声音,“如今皇祖母已代母妃见证了她想看见的一切,我想母妃在天之灵也该是感到安慰的。”
太皇太后抬起手臂,好像在拭泪,这一刻我也觉得很难过,可有泪,却不能流,只能死死的吞进肚子里。
我早闻沂丞的母亲乌赫娜拉元绮乃是太皇太后的外甥女,当她自遥远的苍梧嫁入大明帝宫后,太皇太后对她是尤为疼惜的,也自然宠爱她所出的两个皇子与文祯公主。可想而知当元淑妃被我母妃残害而死后,她有多么的痛恨我的母亲与她的子女,这样的道理,我都是明白的,可当她这样提起往事时我依然觉得分外悲伤,我的皇祖母,她记得旧时的许多人许多事,可还记得那个亲眼看见母亲殉葬而猝死的小孙女名叫文虹么……?
看似有情之人,实则无情起来,比谁都更甚。
吉时已到,礼官一声长呼,便开始交拜天地。
我心里那股怨恨也无可抑制的越来越强烈,我的母亲被逼着殉葬而死,我的哥哥被人夺走诸君之位,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而我,则将被兄长作为政治牺牲品送给别人,成为一个最卑贱的玩物……可再看看我的这些亲人们,她们都在笑着,没有一个人记得我,没有一个人会为我们的遭遇感到难过。在这宫闱之中,将我们遗忘并不困难,不过就像拂去一粒小小沙砾,那么的简单。
我在她们面前,极为认真的,与沂丞交拜天地。欢心吧,你们尽管欢心。那高坐上位的太皇太后绝对想不到,此刻在她面前行礼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孙子和孙女,她们笑着见证这天理不容亵渎神灵的结合,相信总有一日,亦会得到所报。我闭起湿润的眼睛,伏□子来,心里一片虔诚。
“老祖宗您瞧您,眼圈都红了,今日可是瑞王爷的大喜日子,您该替他开心不是?何必去想那些伤心事。”佟嘉太后在一旁劝慰,太皇太后听罢并不言语什么,佟嘉太后也很识趣的没再多说。
看来太皇太后是非常不喜欢佟嘉太后的。之前景帝将最心爱的皇子沂桀立为皇储一事就让她有够窝火的,好不容易换立储君,却也并非沂丞,而是佟嘉太后的儿子沂宁,她又怎么会对这个女人有好感。又想到启南也是一个子凭母贵的王朝,论显贵,佟嘉太后的身份也谈不上,我想,这里面也许藏有什么蹊跷之处……想着这些,繁重的礼节已经拜行完毕,我自幼身子单薄,跪久了,重新站起身来,血气上涌,差点站不住,被沂丞不动声色的稳住了身子。
这一扶,我好心酸。他何曾这样扶过我?
可却不知为何,我觉得沂丞今日很是冷淡。他似乎对这桩婚姻怀有不满,从头到尾的礼仪中我感受不到他任何一丝的喜悦,不过是,例行程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