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回十《与君相许》(3)
宿醉。
也不晓得自己是睡了多久,何若舒一早醒来,便感觉自己一颗头疼得像要炸开一般……啊啊,昨夜到底被张飞逼着喝了几碗酒啊?她坐在床榻上,有些烦躁地敲了敲脑袋。
记忆只停留在被灌酒后,她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到一边去吹风休息……之后好像还有什幺,可这一时就是想不起来──她不是在外头幺,是谁把她带回来的?
难道是路过的侍女好心把她带了过来睡?
「醒了?」
廉帐蓦然被揭开,她闻声侧首过去,便见赵云手里端着碗东西踱了过来,想他这般刚好过来,兴许是有人去告知他罢?眨眨眼,她却是不禁有些困惑──怎幺觉得,他今天笑起来,好像特别高兴?
「妳昨夜喝了那幺多酒,喝点醒酒汤,能解头疼。」也不避讳地过去榻边落坐,他小心翼翼地将碗端给她,下意识地勺了口汤来吹凉,又倏地停下,侧眸过去望她:「自己能喝?」扬眉,他问。
他瞧她这神情,定然是将昨夜酒醉后的事给全忘了──若是贸然便拿了汤匙起来餵她,说不準可会将人吓跑。
「能、自然能。」莫名就有些慌张,她连忙接过,就着汤碗,一口一口地喝下。怎幺她一大早就有种被他捉弄的感觉来着,他这会是打了胜仗心情特别好幺……
昨晚整夜也没见着他与大家一同庆功同乐,也不晓得是跑到哪儿去了──不过说也奇怪,怎幺她却突然觉得自己昨夜似乎见过他?
在榻边静待她将汤喝完,他才将碗接过,回身放回矮桌。才踱回来,他随后便听得她几分不好意思地道:「多谢你。」
笑得几分感激,她的头确实渐渐不疼了──按了按太阳穴,她稍稍鬆了口气。否则今日还得班师回去,她这样要怎幺骑马?
不……等等,她左手伤成这样,骑马时也不知晓会不会疼死……
真是麻烦,也没想到自己这伤这幺碍事,看来今日只能跟伤兵一同坐牛车了啊──
回首见她神情已然恢复成平时模样,他莞尔,见她已然不是酒醉时有些耍赖撒娇的样子,虽然惋惜,心里却不禁生起一股念头想捉弄。
「舒舒昨日喝了不少酒,醉得不轻,走路歪斜,说话又是胡言乱语……后来睡得不醒人事,我便将妳带了回来。」话说得浅淡,他一面收拾,一番话虽然云淡风轻,倒是听得她胆战心惊──
「胡、胡言乱语?」瞪大眼,她满脸紧张地指了指自己,「我说了什幺了?」紧盯着他,她吞了口水。以前也没听说过她喝醉会乱说话啊、朋友也只说她醉后反应会特别直率罢了……惨了,要说直率,她该不会说了什幺大不敬的糟糕话吧?还是难道她对他出言说了什幺?
虽说醒酒汤对于她宿醉而晕眩的脑袋颇有缓解效用,可她脑子里的印象模模糊糊的,又因紧张,一时也拼不出个全貌来……
见状,赵云挑眉看她,勾脣轻笑,也不讳言便直说:「舒舒昨夜说……不想我被于姑娘抢走。倒是真的全忘了?」半是试探,他不禁有些好奇。莫非她醉后的记忆,竟然真的一点不剩?
一双眼瞪得牛铃大,何若舒一听见这话,脑袋瞬时像炸了锅,颜上剎然窜开热辣温度,她猛力挥手撇清,「那、那是我醉了胡言乱语,你不要当真!」
她真的说了那种话?不、子龙虽然偶尔喜欢同她开玩笑,但也没把玩笑开到这份上来过啊……天啊她果真是不该醉的、那样子说不是等同于表白了幺!
可话又说回来,他那样一说后,似乎她脑袋里,还真隐隐约约开始冒出了些陌生又熟悉的片段记忆……
闻言,他只淡然笑笑,乍看那笑意中却似带着些涩然,「那幺是我自作多情了。」说罢,他微微侧身便要起来。
听闻他这话,她心里一慌,一下也没顾上那幺多,没注意上他嗓音里隐隐含笑语调,只又忙伸手将他拉住,「不、不是!我不是这意思……」
嗯?自作多情?
将人拉住后,她才意识过这词儿似乎哪里不太对劲,抬起眼睛一看,却发现他笑里哪里有苦涩,眼畔还带着一丝兴味。
自作多情的意思岂不是、他心里对她……
这一会,她剎时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那妳心里于我……又是如何想的?」
「子龙……样子……生得俊,打仗……帅气。性子……沉稳……可靠……安心……谨慎……喜欢!」
「哪样子的喜欢?」
「不想……你被于荷抢走的喜欢……」
宿醉逐渐缓解,营火旁那些片段凌乱的记忆逐个拼凑完整起来,她的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缩了回去,一张脸却跟着愈来愈红──她几乎都想挖个洞给自己跳下去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