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鱼回东北,林雯和苏童去南方,都是清晨离开。黄鱼和林雯很有默契地没吵醒肖如辰,倒是许纯一直将她们送到车站,又是哭又是嗲的,黄鱼很真挚地掉了眼泪,林雯却淡淡的,只跟许纯握了握手,便跟其他送行的同学说话去了。
许纯有些尴尬,黄鱼便拉许纯的手,尴尬地解释:“小蚊子就那小孩儿性子,许纯以后你可千万别记恨她啊。”许纯嗲笑:“黄鱼,连你也欺负我,我是那么会恨人的么。昨天如辰那样说,今天又你……”说着美丽的眼睛里就开始泛泪花。黄鱼忙替她抹眼泪,“别哭别哭,你再哭我也要哭了。其实,许纯,如辰的话也对,咱一个宿舍四年,不要记太多不好的事。毕竟你要跟夏安去美国了,总算尝了四年的心愿,让她发泄说几句也应该,千万别往心里去。”昨晚肖如辰和夏安离开后,那聚餐就再也无法继续,大家各有心事,便草草结帐离开了。
“黄鱼……”许纯不哭了,眼神闪烁地看黄鱼,黄鱼叹气,“许纯,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抓住一个男人的心不是一天两天的算计和小聪明就行的,这是我最后给你的忠告,算是我四年来对你热心帮助的最后一次。”黄鱼用眼神止住了许纯的辩解,“回去吧,跟如辰好好说说话,他们再没有机会了,所以你不用再算计她了。”
“我没有算计……”许纯又争辩。
黄鱼摇头,“许纯我对你很失望,真的。就算没有算计和欺骗吧,都毕业了,大家各自散去,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所以我不想再说什么,也不想破坏我们俩四年的情感,就送到这里吧。以后……多联系。”黄鱼提着包裹离开,笑着对许纯挥手,然后融入车站的人流中。
许纯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勾起一抹苦笑,难道她真的错了么?不,是肖如辰先欺骗的她啊,为什么到了最后她却成了被可怜的那个?许纯抬头,眼底又多了抹冷酷和痛恨。
学校门口,黑色的加长豪华大奔,许纯瞠目结舌地看夏安。夏安的脸色却不好看,摔了行李到地上,跟送行的同学再次挥手,一次次似无意的搜寻,始终不见那个熟悉的影子。司机早乖巧地放好了行李,打开车门。夏安再一次环顾,笑容依旧不再淡定,终究就这样错过么?
车子平稳地驶离这个停留了四年的城市,许纯新奇地看着车中奢华舒适的摆设,想着司机先生刚才的话,“夏先生说您恐高,不爱坐飞机,所以让我开车来接您。”又是一阵兴奋,原来一切的争取和设计都是如此值得,夏安原来有如此富有和充满爱的家庭啊。
夏安木然地坐着,手机在手心都快掐碎,看着不断飞逝的草木,就跟火车上那一幕一样,迅速却带着无尽的新奇和畅意。夏安没再迟疑,拨通了手机,一遍,两遍,三遍……执着的铃声,执着的人,却有更执着的不接电话的人。
“安,你给谁打电话?”许纯闪着美丽的眼睛从对面夸大的座椅上挪到夏安身边,夏安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那边去。”许纯低头咬唇,夏安还是这样,外人面前对她好的一塌糊涂,私自相处却永远是生人勿进的冷淡。
“安,别这样。”许纯鼓起勇气抬头看夏安,“我已经跟你走了,以后都是你的了,你总不能一直这样拒绝我啊。”
“肖如辰去哪里了?”夏安扭头,看许纯的眼睛,黑沉的眸子带着山的压力,“不准再骗我。记住,我带你走,算是对你那晚的补偿还有……,至于以后,就得看你的表现了。”
“夏安,你这话什么意思?”许纯扯夏安才衣角,“你明明知道我有多么爱你。”
夏安掰开她的手,蹙眉,“我现在在问你,肖如辰去哪里了。”
许纯咬唇,“她去跟人约会了,我怎么知道!”
夏安直起脊背,“以后不许这样说她,我不喜欢,知道么?”夏安淡定地看许纯,“记住,这是你跟着我需要克服的第一件事,永远不许说任何我不爱听的话,特别是肖如辰的任何事。”
许纯的白皙的脸孔渐渐涌起一抹难言的苦涩,“……那么我要说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夏安冷笑,许纯错愕,“夏安,你还是那个王子般的夏安么?”
夏安淡淡的笑,冷寂的眼带着许纯看不懂的颜色,“你走的时候肖如辰是不是在宿舍?”夏安不再温柔的凌厉让许纯退后一步。
“……去医院了。”许纯终于浅笑,如花似水,“你还不知道吧,肖如辰昨天下午流产,晚上醉酒,引起高烧。”
夏安一跃而起,头撞到车顶而浑然不觉的疼,“……你,你胡说什么?”
“我走的时候她还清醒着,说一会会让朋友接她去医院,我猜她现在应该躺在医院了,但陪她的人嘛,是姓李,姓陈,姓张,但绝不会姓夏。”许纯得意地笑,看夏安勃然怒变的脸色,只觉窝了心中几个星期的憋屈都发泄了出来,“夏安,这话你爱听么?”许纯突然有一种豁出去的冲动,或许这剂猛药是该下了。
“周平,掉头!”夏安放下隔音玻璃,向司机周平怒吼,周平猛一个刹车,车子停在路边,周平回头,“少爷,怎么了?老爷说要赶上晚上的party呢。”
“掉头!”夏安攥紧拳头,冷冷地吩咐。原来是这样,那天她苍白着脸,一直冒着冷汗,在学校门口,他那样冷淡地质问,她最终什么都没说,就那样走了;原来记忆是这样清楚,昨晚她苍白的脸色,虚弱的样子,每一存都镶嵌进心底,她喝了几杯酒,吃了几口菜,都记得如此清楚;甚至她指腹间那灼人的温度,仿若还在灼烧着她的指尖……夏安捂住脸,抓头发,原来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糟蹋自己?她怎么可以这样无情?
夏安所有的神智都只留下一点,她生病了。虚弱无力抽尽生命的瓷娃娃,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是的,不管孩子是什么时候的事,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但留在他心底却永远是那些美好的无法磨灭的记忆。但是,他做了什么?他想临走前见她最后一面,所以提出两个宿舍的聚餐,原想只是远远地最后看一眼,看她吃饭的样子,喝酒时的畅快,吃菜时小心翼翼的挑拣,不经意的笑,可是却变成了什么?谋杀、残害、泄愤?所以她会冷冷地说:“夏安,我不欠你的。”流产,醉酒,高烧。夏安觉得自己都快疯了,狠命捶着玻璃,催促着周平加速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