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场休息的时候，替补席上一时人满为患，更有人将鞋子脱掉晾出一双冒着热气的臭脚，更可怕的是其中不乏有人脚上的热气是朝下沉的。何道赞叹的看了一眼在这种可怕的环境下还能若无其事挥舞手臂指导球员的梅教练，随即站起身，走到了水音身边。

和美女呆在一起实在比那人间地狱好太多了，唯一可惜的就是自己的年龄确实是大了一点，一想到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女生喊自己叔叔，何道就忍不住的悲伤。

还好水音还不至于这么打击人，友好的冲着何道笑了笑，然后继续盯着突然空寂下来的球场发呆。此时的太阳正高高的悬在头顶，但女生总能有无限的想象力，水音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某个失眠的夜晚溜到只有虫鸣声的足球场站了一个晚上，她记得那个时侯她在想，要是自己是个男生该多好，就可以像哥哥那样肆无忌惮的奔跑了。

“这个时候，球场也很寂寞吧。”想着想着，水音忍不住低声喃喃自语道。

嗯？何道一愣，这样的说法他可从来没有听过，但其四十余年的生活经验毕竟不是盖的，随即反应过来，颇有些惊为天人的笑道。“你是文学系的吧？”

水音惊讶的睁大眼睛。“教练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除了学文学的女生，又有谁会发出这样的感慨。“话说回来，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林飞的？我可真羡慕他。”

水音脸一红，欲盖弥彰的撇过脸小声道。“哪有。”旋即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岂不是承认了自己喜欢林飞了，又急中生智的故作镇定道。“第一次见到他踢球是学期末了，那时候是华中四强赛最后一场，可惜，那一次又输了。”

不过也有例外，这一次的华中四强赛最后一场比赛的最后一分钟，他也上演过连过七人将球停在球门线上的壮举。

…何道突然回想起梅教练的话，心中一动，似乎事情并不是那女人说的那么回事。年轻人在美女面前，尤其还是自己喜欢的美女面前突然热血上脑干出出乎意料的事情，这样的情况应该是很常见的。

啧啧，双方都是一见钟情吗？无良的叔叔开始了无限的遐想，心中不乏鄙视了一下进入了更年期的梅教练，难道这女人年轻的时候就没有谈过恋爱吗？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竟然还说什么理解林飞的愤怒，只怕那时候林飞正春风得意呢。

感叹了半天，何道又促狭的问道。“我猜，你是比赛最后几分钟才去看球的吧？”

水音一愣，当时的一幕幕的划过她的脑海。匪夷所思的凌空倒钩救球，被鲜血染红的球衣，绚烂的舞蹈，以及站在球门线上的孤独身影。

一时间，水音竟是呆了。

何道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看来有必要在以后的比赛中给这女生安排一个最显眼的地方，或许让她做我的教练助理是个不错的主意。

打定了主意的何道接着和水音说着一些女生喜欢的但很没营养的话，在闲扯中，下半场也开始了。

经过15分钟的休息，林飞再次焕发出活力，在这一点上，何道和梅教练的看法是一致的，这个身材很一般的年轻人体内确实蕴藏着不一般的能量。

而这股能量的直接受害者就是龙啸天，虽然他和林飞某种程度上是同种类型的选手，而且他更富有经验，但龙啸天无奈的发现随着比赛的进行自己的体能在逐渐的下降可这个林飞却依然充满活力。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在与林飞的争斗中虽然越来越吃力，但自己仍然占有优势，更有钱柯的协助，尽管还没有打破僵局，但场面上毫无疑问的倾向于自己一边。

谢坤和邵佳长时间的于前场后场两地间来回的奔跑，没有林飞那样变态体力的他们，对于这样的战术已经苦不堪言，龙啸天相信不用多久胜利便回召唤他们。

至于钱柯，他那强壮的身体是没有时间限制的，只要有机会他便会不顾情面的用城墙一样的身躯牢牢的卡住林飞，以至于林飞不得不用更大的活动量来弥补这一点。

同时龙啸天也注意到了，虽然从目前看来林飞的体力比自己更加悠长，但看林飞的表情神态显然并不是这么简单。

瞎子都能看出来的剧烈的疲劳写满了林飞的脸，那一双无神的似乎随时都能失去焦点的眼睛更让龙啸天确认了这一点。

同样是体能出色的类能，但也稍有区别。自己属于那种体能随着比赛进行逐渐下降，威胁渐渐变弱的那种，也是很常见的那种，好像篝火。

林飞则不同，他就像一个喷火器，只要贮存罐里还有一口汽油，他就能喷薄出灼人的火焰，可一旦汽油耗尽他就会以始料未及的速度立刻瘫痪。

从何道略显惊讶的表情中，可以看出这个无良的教练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这种类型的球员很罕见，难怪就是梅教练那种重视球员经验的人，也对林飞评价颇高。

据梅教练所说，林飞这种看似危险的状态其实每每都能支撑到比赛最后，唯一遗憾的是在这一年的大联赛中y大没有机会经历延长赛，所以很难预测林飞这种似乎随时都能倒下的喷火器是否能在90分钟的不停歇爆发后再坚持30分钟。

当然梅教练私下里认为林飞多半是做不到这一点，因为在她的球员及教练生涯中从来没遇到过有这种变态体能的选手。

或许在荷兰有，但在中国，这样即使在欧洲也能有一席之地的选手是不可能存在的。

看着林飞继续着那疯狂的奔跑，何道的思绪回到了8年前，8年前中国首次出线的韩日世界杯，他记得在那一届中让他印象深刻的韩国队，那时候技术意识包括足球底蕴在内的所有要素都全面落后的韩国正是使用这种自杀式的体能战术生生耗死了传统强队意大利。

虽然其中也有裁判因素，但不可否认，在那个时候何道就发觉亚洲人似乎也并非那么羸弱。

不过何道并不担心因此梅教练会抢夺林飞，按照事先的约定，梅教练从那些已经毕业的人当中挑选，而现在的大联赛球员归何道所有，而且何道也不认为梅教练会放弃她一直挂在嘴边的经验论，确实一个经验丰富的队伍远比一支未成年军团更具有吸引力，经验上的差距确实无法用时间来弥补。

况且此时正在两人眼前上演的新老对决也正说明了这一点。体能急剧消耗的谢坤和邵佳在林飞看住龙啸天的情况下也没能打败肌肉型超级赛亚人钱柯，让他从两人的夹防中挤了出来将球传给了郑俊。

这一次钱柯选择了传高球，郑俊虽然脚下活更加活络，但这绝不表示他会浪费现有的身高，其实在大联赛的时候他也经常利用身高的差距来欺负先天不足的后卫们。

身高矮了近10公分的张建用尽了全力跳了起来，眼看就能和郑俊在空中平齐，这样一来两人的机会便是均等的，接下来只要看谁对球的飞行路线掌握的更好，谁的滞空时间更长。

可梅教练的经验论再次占了上风，张建也仅仅是眼看要和郑俊平齐而已，早在张建起跳的时候郑俊就有了准备，所以在张建的脑袋刚触及对方眉脊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阻力。

郑俊的一支胳膊有意无意的张开，正好卡住了张建一侧的肩膀，也断绝了他的念头。

一记有力准确的头球宣告平局时代的结束，比分变成了二比一。

这一次梅教练没有趁机再奚落何道，在她看来这种明摆着的事实再不断的放在嘴边会降低两人的身份，何道不是傻子，他自然也知道这些。所以没必要为了一时的口舌之利再次恶化两人本来就不太和谐的关系。

对于这种差距已经显而易见的比赛，两个资深的教练显的很平静，可作为一个小女生，水音的反应不可谓不激烈。

一直站在场边没有动作的水音，此时的额头已经现出了细密的汗珠，或许这可以用头顶的大太阳来解释，但她一双几乎要将衣角拧断的素手完全暴露出了她的紧张和不安。

拥有相对于大多数女生都丰富的太多的足球知识的水音，还不足以和两只浸淫此道多年的老狐狸相比，而且林飞还是如此的特殊的类型，所以在她的眼里，当时那个眼神中只有涣散的茫然的少年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

与上一次一样的让她感觉到心疼，不过这一次显的更加明显。

他一定很累很累，可我却完全帮不上他。别人踢球都很快乐，为什么奔跑中的林飞却透着一丝孤独。女生对于同一件事的解读显然和何道背道而驰。

这些无用的奔跑，无用的助攻，无用的进球还有那些只知道说风凉话的混蛋，就是林飞孤独的原因吧？

水音记得那场比赛，那些早早退场不屑一顾的看客们。

“林飞，加油！”想到这，水音不顾一切的清叫道，娇弱却响亮的声音打破了只有喘息声的球场。

正趁着罚边线球抓紧时间恢复体力的林飞身子猛的一震，是她！

倏的掉转头，眼神中的茫然在这瞬间竟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期盼，是疑惑。

不，不是她。原来是这个一直跟着我的女生，是水音。勉强的笑了笑，林飞有些艰难的直起身，再次竖起大拇指。同时眼神也变得浑浊了一些，虽然依旧保持明亮。

原来那个会为自己加油会为自己的进球而高兴的女生早已经换做了别人，林飞使劲的摇摇头，可那个长发飘飘的身影却更加清晰了。

她有什么好？她不像这个女生这么了解足球，这么喜欢足球。更多的时候只是象征性的来看自己的比赛，也不会像这个女生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场边，更多的时候她会安静的坐在看台上，印象中她的身边总会有很多零食，来看自己踢球更多的是一种义务，一种对我这个前男友的责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