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杰说,五谷是要化解守护灵的戾气。”
“你听他放屁!那些豆子下过咒,是用来控制孤魂野鬼的!我想起来了,还有『烟』对不对,你可别请我抽烟,我不上当。”红袋子气呼呼地说。
“烟?什么烟?”阿育不解地问,又随即醒悟,说:“是『香』啦,文杰说在香上面缠自己的头发,或是沾一些自己的血,可以『喂』守护灵。”
“我们以前都叫『烟』,那也下过咒,鬼吸了烟,就像人吸了毒,为了继续吸,所以要继续帮法师做事。”红布袋子这么回答。
“原来你以前也当过守护灵,难怪这么清楚……”阿育这才恍然大悟。
“你再叫我『守护灵』,我出来之后会要你好看。”红布袋子沉声说。
“那……那我该叫你什么?”
“我姓石,你叫我石大哥好了。”红布袋子里的石大哥这么说,跟着,他向阿育大概介绍了自己。
石大哥生前是个工人,在工地意外身亡,死时还不到三十岁,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他当了十年的孤魂野鬼,然后,他被一个巫毒法师公以类似的邪术禁锢了六年,这六年间,石大哥成了师公行恶时的得力帮手,帮助师公干过不少丑恶事迹,直到师公意外死去,石大哥才脱离了巫术禁锢,重新恢复了孤魂野鬼的身份。
“那个法师这么厉害,又有守……又养了鬼,怎么会出意外?”阿育忍不住插嘴问。
“哼哼,是我杀死他的。”石大哥冷笑两声。阿育打了个寒颤。
原来当年那师公有一堆黑道上的仇人,他的仇人同样也能聘雇懂得邪术的人来治他,师公法术尽管高深,但三天两头就要和敌人交手,几年下来,总会有失手的一天,说起来可笑,事实上师公不算失手,他只是前一晚斗垮了一个死对头,高兴得痛饮一晚大肆庆祝,在酒酣耳热之际,师公搞错了“烟”。
“搞错了烟?这是什么意思?”阿育再度打岔。
“那个老鬼把我的『烟』跟另一个老兄的『烟』搞混了。”石大哥解释,当时师公豢养着超过十只供其驱使为恶的鬼,师公极为自负,针对每只不同习性的鬼,施以不同的禁锢法术,以求能得到最大的控制效果。
师公醉酒那晚,搞混了石大哥与另一只鬼的“烟”,于是那晚两只鬼所承受的禁锢法术效力只有平时的三分之一,那一晚,是石大哥与所有被师公豢养的鬼企盼已久的时机──解脱的时机、复仇的时机。
石大哥与另一只鬼被师公修炼多年,道行已高,逮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便自平时禁锢他们的青瓷瓶子中挣脱而出。师公一向修炼巫术恶法,因此法坛上并没有供奉神像,两只鬼如同出闸虎、脱缰马,扫平了整张做法坛,放出其他恶鬼,跟着齐聚到了客厅。
本来以师公的道行,即便是突如其来地遭受十余只凶烈恶鬼的围攻,也未必会丧命,但这晚不同,他击败了纠缠多年的对手,太过高兴,以致于喝下了远超出本身酒量的酒,此时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当他让突如其来的剧痛惊醒时,他的身子是不受控制的,他让四只经他修炼许久的恶鬼附体,他感受到的剧痛,是他用右手的菜刀,砍去左手二指所致。
他的嘴巴不自主地张开,在他面前现身的是一个凶厉女鬼,女鬼生前被法师使用邪术虐死,死后仍然脱离不了法师控制,其积怨可想而知。
女鬼缓缓伸出手,自法师口中拉出了舌头。
法师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舌头,让数只恶鬼用难以想象的残暴手段,使之与口腔脱离;舌头之后,恶鬼的目标便转移到他整个口腔,和他另一手的手指。
众鬼要摘去恶虎的爪和牙。
没有舌头,不能念咒;没有手指,无法结印,法师成了待宰猪羊,十几只凶厉恶鬼充分表现出多年下来,师公教给他们的一切,他们将师公传授的那些暴虐折磨手段,统统还给了法师。
法师经历了他人生中最漫长、最惨烈的一个晚上,在晨光隐现的半小时前,才终于断气。
“原来……如此。”阿育听得双眼僵直,更不敢问当夜恶鬼们所使用的种种手段,好半晌才喃喃地说:“石大哥,我……我可没有要你帮我做坏事,我也没有关着你,我……”
“你怕我害你啊?”红布袋子里,发出了石大哥的嘿嘿笑声。
阿育不敢再答,怯怯地不出声。石大哥的声音再度响起:“小弟,冤有头债有主,这几天你早晚替我上三炷香,供点鸡肉水果什么的,过个两、三天,等我出去,再找那个搞这法术的家伙算账,你说你同学名字叫『文杰』是吧。”
阿育楞了楞,赶紧说:“这……石大哥,我们只是贪玩而已,你就原谅我们吧……!”
“小弟,人生在世,有些东西就是不能碰,碰了,就要付出代价,你求饶也没用。”石大哥的声音严厉冷峻,半晌之后,又和缓了下来:“你不用怕我,我在土地神面前发过誓,不再害人啦,但是你同学们身上的那些鬼就难讲了,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