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让卿卿走中间吧!」班代力争着,谁都不愿走最后,万一出事总是比较不容易被人发现。
「让卿卿过来吧。」我先开了口,以免米粒拒绝。
他不悦的瞟了我一眼,某方面来说他真是个公正的人,连讨厌也不分男女。
卿卿被安排在我跟彤大姐之间,阿木走在彤大姐身后,班代则殿后,我打量过卿卿,娇美的容颜憔悴,她有点恍神也不爱说话,但都听得进去。
米粒说他有试着标记方位,至少别走回昨天跑难的地方,因此我们决定往东走。
东方……我不由得皱起眉,心里涌出一种没理由的厌恶。
我们排成一纵列,每个人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但是依然只瞧见昏暗的天色、数不清的树木跟不见尽头的路。
「咦?」我身后突然传出声音,回头轻瞥,卿卿停下了脚步。
我们跟着她的视线往左望过去,瞧见远处的密叶之中,有一条绳子悬挂在高树之中。
绳子拉得很紧很直,不过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也真的只能看见那根绳子的上端而已。
「我不怎么想知道绳子另一端是什么。」彤大姐悻悻然的说。
「我也不想好吗?」这不是我们进树海以来遇到的第一具尸体吧?
说时迟那时快,卿卿竟然迈开步伐,一路往绳子的方向冲过去!
「卿卿!」班代跑得比谁都快,直接往后头追去。
「班──」阿木连拉都拉不住,只好跟着跑。
我们三个人呆站在原地,区区三秒之内,队伍就散了!大学生们瞬间消失在树林当中,但是我们还听得见他们的叫唤声。
「所以?」彤大姐看向我们,像是在询问我们恢复前行,还是要跑去找他们?
「趁这个机会分开也好。」米粒淡淡的响应,「别说他们怕被我们连累,我才担心他们几个连累我们咧!」
我知道米粒对班代他们有多不满,探险、试胆这类的事情,似乎踩到他的底线了。
所以我们拉紧背包,决定继续我们的路程,就此分开,或许对班代他们是好事也不一定。
只是我不解,为什么卿卿会冲向那个方向?
朝着我们自定义出来的东边走没多久,凄厉的尖叫声便从树海里发出来,我们瞬间停下脚步,认得出那是班代的声音。
每个人都望向声音的来源,最后互相交换了眼神。
「我说。」米粒率先迈开脚步往回走,「我非常讨厌那群大学生!」
「呵……我知道我知道!」我也绽开笑颜,跟着他身后奔跑。
彤大姐笑得最夸张,「这种最机车了,让人家放不下心厚!」
「妳还敢讲,妳还不是想去救人?」我打趣的说道。
「我才不想咧,我想去看为什么卿卿要奔向尸体!」彤大姐说得义正辞严,还唱起老歌来,「奔向阳光、奔向尸体──奔向上吊的尸体──」
喂!我跟米粒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对于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能一笑置之,其实是个好现象!
只不过几分钟后,我们就笑不出来了。
绳子是个标的物,我们不至于迷路就能追上班代他们,还没抵达空中就传来一股味,表示绳子上头还挂着尸体,或是因为头颈腐烂后,尸体落在下头。
抵达时,卿卿站在那儿两眼发直的瞪着上吊的人,阿木跟班代都吓得无法动弹。
那是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悬吊在绳子中间,全身爬满蛆虫,根本已经分不清楚面貌,烂掉的肉泥与发臭的黑色血泥往下滴落,染黑了树根附近的绿草。
地上布满了杂物,有鞋子、有水瓶、还有饼干,最重要的是一堆散乱的纸,像是遗书般的东西。
「这是怎么爬上去的?」彤大姐赞叹的说着,「他要自杀前得先……徒手爬三公尺的树,再……哇!死意真坚决!」
可不是吗?粗壮的树干上没有太多分枝在低下处,上吊的树枝是离地面最低的一枝,但是真的超过三公尺高,连我都怀疑死者是怎么爬上去的。
最令人惊讶的,尸体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地上有着一副金丝眼镜,腐烂中的下巴还隐约可以看见他生前蓄有山羊胡。
「这身装扮……好像在哪里看过?」米粒皱起眉头,指了指腰包,「那个红色的腰包,好像是──」
「那是渡边先生啊。」班代颤抖发出声音,「这个是渡边先生!」
咦?对啊!我们纷纷倒抽了一口气,这个吊在树上腐烂的人是渡边先生?对,从衣着与装备来说,的的确确像他。
但是,这具尸体再怎样也超过三、四天以上了吧?肌肤都已经发黑,细菌生成的气体让身体爆裂过,出水流汁,都不是一两天的事。
跟渡边先生走散,仅仅是昨天的事。
到底是我们的时间被树海干扰了?还是……。
米粒大胆的前进,弯身拾起草丛飞散的遗书一页,上头写得乱七八糟,看来只是草稿,但是有压上日期。
七天前。
「他七天前就死了?」我一颗心跳得飞快「我们被困在树海多久了?」
「我感觉是一天一夜。」米粒凝重的说着。
「无论如何,他不可能死了才出现当我们的导游吧?」阿木不可思议的嚷着!
「厚,你没听过nothingisimpossible吗?」彤大姐还有时间机会教育,「我都看过被勒死的人回来跟你打招呼,还吃王子面喔!」
「彤大姐。」我叫住她,拜托别再吓人。「那时是被海魂困住,跟现在……」
哪里不一样?
我们被困在特殊磁场的树海里,有哪里不一样?
这里自杀的、后悔自杀的、活活饿死的、疯狂而亡的死灵无以计数,怎么会不一样!
「他死后为什么要继续当导游?」米粒怀疑的是这点,回身拉过卿卿,「卿卿,妳为什么知道这棵树下是渡边?」
卿卿茫然的转过来,泪水缓缓淌下,伸长了手指向斜前方。「因为,他一直都跟着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