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失去了,她连最后一丝留在他身边的可能也覆灭了。
她还牵强的骗自己说,在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就是他一手伤了小石头时,由这个孩子做纽带,她还可以为自己找来一个留在他的身边的理由。
可是,孩子没了。她连最后一丝为他停留的借口和机会都失去了。
韩歆瑶一定是真的诅咒了她,叫她这辈子只要还一心想着要跟沈焰烈再绪前缘那就会有她难以复始的疼痛一直加注在她的身上!
沈焰烈缓缓的转过身,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的世界里仍旧有些许的眩晕。这孩子,来得太突然,让他是那么清楚的感觉到新生的来临是多么的喜悦。但这个孩子,也去的太突然,在他毫无防备之下就已经失去。孩子不在了,他连最后一点手段都不能再完美的使出。
小麦,要我该怎么对你?我是不是还可以完全的狠下心,对你耍尽手段玩尽阴谋,将你一生都囚禁在我的身边,哪怕你恨我,我也会如此坚定不移。
他是一个如此自信的男人,但此时此刻他却失去了所有的信心。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若强硬,只会将她伤的更深。若放任,他必然会失去她。
只要他一想到这里,他就不能自己。坐在床的边沿,他拉住她的手,不能抑制的他感觉鼻尖一酸,眼眶里立马就凝聚起了晶莹剔透的液体,他哽咽着,声音喑哑,眼泪顺着他的鼻梁滑落。
沈焰烈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哭过了,十年?二十年?甚至还要更久……
当他在他还不懂事却模糊的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时,他哭泣着抓住沈以龄的手叫她不要离开他的身边,或者也把他带走,但沈以龄却拨弄开他的小手,抱着沈谦在他的跟前离去。从那一刹那间开始,他的眼泪在那一刻已经几乎流完。
他懂事了,他就能够想清楚那些前因后果。父母婚姻包办,两个人却并不相爱,生下了他与他的哥哥二人,却并不将他带在身边养大。
他不能说不恨,只能说他不知道该从哪里恨起才好。而后的人生,他不知道什么叫做流眼泪,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哭泣。眼泪那些东西都不该属于他,那是弱者的表现,他要强大,强大到人群都开始仰视他,而他也可以自由的俯瞰着整座世界开始。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胜利者,他很优秀。而且,生活条件也很优渥。不论身高,不管样貌,身份,地位,他都是高高在上的,是不可一世的王者。他可以统领着自己国度的人民,坐拥着自己宽阔了无边界的国土和江山。是一个最有威望,但却也是这座城,这个国度最孤寂的一个人。
他在自己的城池里挥洒自如,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的城门口站着一个孤寂的小女孩儿。那个小女孩儿犹如是坠落凡间的精灵,清澈的眼神,但却犹看见她眼底里无尽的落寞和无边境的寂寞。
恍惚之间,他看见了自己。看到一惯的自己,也是如此的站在世人的跟前。曾经的他,就是如此的,两只眸子不悲不喜,一惯冷清的面容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就如同行尸走肉一样,麻木不堪……
看见她第一眼,他就告诉自己说,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让她孤单了。
就是这样的,他看着她,清楚的感觉到有些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酝酿,在他的身体里发酵,最后膨胀,让他终于坦然一切。那一刻,他的心在向着她逐步靠拢。
她的出现,惊醒了他所有的感觉……
她开心,他会发自心底的笑。她难过,他会跟着内心犹如有一块重石在压着他。
她不快乐,他会用其手段转移开她的视线。她受了委屈,他会在她跌倒的那一处优雅地将她扶起,并向所有的人宣布,“我就是爱如此的你,有点鲁莽,有点小脾气,但却敢爱敢恨,敢做敢当,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和隐瞒他人。因为,在我的跟前,我懂你。”
这些话,现在,他再也不敢再说给她听了。曾经,是他霸道的对她宣誓着所有权。现如今,他害怕这些话再说出口就会成为伤害,成为一道他们彼此之间一个大的鸿沟,直到这道沟壑让他们再也无法跨越……
他知道,从今以后,有一些伤痛必将伴随他的人生,直到生命终止!他只敢在她熟睡的时候才能将她的手紧握,他不知道,如果她是醒来的,他该怎么去好好的面对着她。
哪怕,他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其实根本就是醒来的。
他的眼泪不止,将他的眼眶湿润,最后眼睛里也开始泛着血丝。
不能挽回,没有那个再次将她拥入怀的可能。我愿意被她诅咒。我愿意……下地狱……
﹡﹡﹡﹡﹡年煜辰再次回来医院的时候麦夕君已经醒来,她只是微微的耷拉着眼帘,用眼睑与睫羽之间看着这个世界,观察着这个世界的一言一行。
“君君,吃点东西吧。”年煜辰担心的的轻声说道,音色适当的压低了许多,生怕打扰到她的思绪。
“我不饿。”麦夕君微微的张了张已经起了干皮的双唇,声音沙哑,很小。若不是年煜辰在注意着她的一言一行,他甚至根本就不能够听到她刚刚说了什么。
可是,这个时候,年煜辰倒是希望她不说话,不作答,那样至少让人感觉她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然后,现在的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哪里,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却还能够意识到周边有人,她应该要如何去应签。她不是疯了,而是已经完完全全的将自己拖进去了一个被包裹的严实的世界里。
那个地方,只有她一个人的行走,其它的,所有的一切都不再与她有关。
她会回答他,或者,应该仅仅只是出地礼貌。
年煜辰想要说一些安慰的话,可是他却始终觉得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毫无意义的,而且还会显得很多余。毕竟,这是失去骨肉之痛,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妻离子散更让人感觉悲伤和悲凉?
她麦夕君不是个懂事的丫头,什么道理她不懂?现在,她需要时间,她需要重新将自己的心门打开……然后,向外面走出。
年煜辰在想着,他觉得自己该要去做那样一个人。一个可以将她受了伤的心重新融化的人。但他却又并不是一个特别擅于表达的男人,并且,这道身份,他根本就不能够轻易的跨越。尤其是在她失意失落的时候,他只能以好朋友的方式继续守在她的身边,给她一点慰藉,好让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