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美云和雷玲的关系,说起来很复杂。公司财务部,郑美云是财务主管,而雷玲,是主管会计。两个女人之间,很难有纯粹的友谊,她们两个,看似亲密,实则,各怀私心。雷玲的丈夫焦健一,和张德凯也有那么一点点交情,他是吴戈还没有辞去公职之前的下属,现在,自己开了一间不大不小的贸易公司。而他们的儿子,今年同岁,在一家学校的一个班学习。因为这些牵扯的关系,两个家庭之间,平时走动的比较勤。
张德凯按响雷玲家门铃的时候,刚好是7点整。他在办公室里想了很久,也没有一个成熟的方案可以筹集这么大的资金。当思维进入一个瓶颈的时候,张德凯的做法是,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开。
来开门的是雷玲。这个三十多岁快四十的女人,依然风韵尤存。丰满性感的身材,保养的极好的白嫩的皮肤,一头大波浪长发,一身合体大方的时装。不知道的人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孩子都已经上小学二年级的主妇。她此时,手上还沾着面粉,脸上带着殷勤的笑容,站在张德凯的面前。
――郑姐,是你家老张来了。
雷玲回过头去,冲房间里的人喊了一声。
雷玲一向尊称郑美云郑姐,其实她们两个谁大谁小,还真是一个谜。当然,看外表,郑美云的确要显得老相很多。从乡下上来没几年的女人,在生活的压迫下,青春的流逝,如奔涌的河水一般,无可挽留。
――真不好意思,又来叨扰了。我还真想念你包的饺子。
张德凯一边笑着,一边走进屋来。
――哪里啊,你们来一起吃饭,才热闹,不然我还嫌冷清呢。焦健一去少年宫接焦石和张响了。等他们来了我们就开饭。
雷玲爽朗的笑着。
――那我可不客气了,我就只等着吃了。
张德凯熟稔的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惬意的整个人向后仰去。
――行,本来就不用客气,你们大老爷们,进厨房那是添乱。有我和郑姐,你们就擎等着吃吧。
雷玲很快泡了一杯茶,放到张德凯面前的茶几上。然后转身又进了厨房。
张德凯眯着眼睛看着雷玲的背影,直到她进了厨房再也看不见。他有时候也会感慨,人和人怎么就差别那么大呢?雷玲的风姿卓越,是郑美云即使年轻的时候也比不上的。他也不是嫌弃自己的发妻,要是嫌弃,当初也不会拜托吴戈把她从乡下弄出来,只是,作为一个男人,他有些失落,有些遗憾。
――焦健一这小子的命,就是tmd好。
张德凯在心底偷偷的骂了一声。
也不能怪他羡慕别人的好命,焦健一,的确是造化的宠儿。本人儒雅帅气,妻子美丽风情,儿子聪明伶俐,事业一帆风顺。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都拥有的理所当然。只是,这世上总没有什么是完美的,这样一个幸运儿,也有他自己的不完美,那就是,他的身体算不上健康。不知道是不是应酬太多,焦健一有很严重的糖尿病,按理说,他这个年龄的人,很少有得这种病的,可他的病,已经可以算的上严重。
――这什么都不能吃不能喝的,也真算是一种折磨。
想到这里,张德凯觉得心态立马平衡了。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起房间内的摆设。还有一件事是张德凯想不明白的。按理说,焦健一这几年也赚了不少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还住在这套单位发的福利房里。虽然这几年h市的楼价一直在涨,可对焦健一家里来说,在繁华地段买一套像样的三居室,那是一点都不困难的。
――这房子,也还真亲切。
张德凯也曾经住过这样的房子,那是他还没有跟着吴戈辞职下海之前。那时候,他和焦健一,比邻而居。说蜗居那是一点也不夸张,虽然号称三室一厅,可那室,最大的也就12平方,最小的,才区区7平方,放张床,就转不开身了,那厅,也不过9平方左右,家里来个人,立马就显得窘迫逼仄。也就是郑美云,干净利索,是持家的好手,家虽小,却被她收拾整理的纤尘不染,因而显得家里空敞了很多,同事朋友们谁到家里去,都会夸奖几句,而雷玲的家,相比之下,就杂乱了许多。想到这,张德凯又不免沾沾自喜起来。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有得必有失。不追求完美,怎么都是幸福的一辈子。
“”的一声,房门被一脚踢开。那声音,把张德凯从遐想中惊醒过来。不用想,他也知道,肯定是张响和焦石这两个臭小子回来了。果然,一阵风一样,两个孩子从门外冲了进来。焦健一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紧随其后。这两个孩子,是刚从少年宫的兴趣培养班里接回来。9岁的男孩子,正是淘的时候。为了发泄他们旺盛的精力,两家商量后决定,送他们去学跆拳道。这个决定,对张响来说,如鱼得水,对焦石,就很有些勉强。说也奇怪,魁梧高大的张德凯,却有个瘦骨嶙峋的儿子张响,温文尔雅的焦健一,却有个胖儿子焦石。两家人时常开玩笑,说要是换一换儿子,看上去还更般配些。
――建一你这是买的啥大包小包的?
张德凯急忙站起来,迎过去,去接焦健一手中的东西。焦健一这几年越发的瘦了,让他看了都觉得,拎这么多东西,对他的身板来说,是种不堪承受的折磨。
――没事没事,张哥你坐着。也没什么,就是点水果蔬菜,我接孩子的时候,顺道买的。
――哎,你还买这些干嘛,不是吃饺子吗,吃饺子不用做菜。那么麻烦,我们下次可不敢来了。
――没有,都是些孩子喜欢吃的水果,张哥你坐下喝茶,我把东西送厨房里就来。咱哥俩好好聊聊。
焦健一没有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张德凯,而是拎着东西进了厨房。张德凯又坐回沙发上,吮了一口茶,把注意力放到了两个孩子身上。
焦石已经把电视机打开,张响手里拿着遥控器,正胡乱按着按键调台。两个孩子都是一副泥猴摸样。
――你们两个,先别看电视了,去,都洗洗去,换换衣服,准备吃饭了。这么一身脏,别爬沙发。
张德凯皱了皱眉头,呵斥着。
――焦石,你拿套你的衣服来给张响换,快去,都去冲掉那一身的泥。张哥,第一锅的饺子,你先趁热吃,我再去弄点小菜,你和焦健一小酌两杯。不过可别灌他,他那身体,你也知道。
雷玲和郑美云手里端着盘子走了出来。放下盘子,雷玲笑着说。
――不急,一会一起吃。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看着两个孩子冲进浴室,张德凯也站了起来。
――能有什么帮忙的?帮忙吃吧。你最爱的韭菜馅儿饺子。
郑美云拉开餐桌边的椅子,示意张德凯坐下,一边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