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的书房里，冯文广正拿着一张绿色的硬纸卡聚精会神的看着，偶尔会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在他旁边，朱国强毕恭毕敬的垂手站着等候。

――小朱啊，你说吴戈这一手，玩的可高明吗？

冯老爷子放下手中的卡片，转头看着朱国强问。

――我觉得他这集资方案，严格的说起来不是集资了，这又是入股又是分红的，怎么看怎么乱。不知道这么操作下去，是不是会有什么想不到的乱子发生。

朱国强很谨慎的回答。

――嗯。你说的对。他这个，真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集资，更不能算是公平的内部集资。这个集资方案，会让很多投机的人钻了空子，但是同时，你却不能否认，这也是唯一一种可以最快最多的筹集资金的方法。很高明啊。不过，还要看操作的人的能力，稍微一个不慎，那是要引火烧身的哟。

冯文广轻轻的用手指敲击着桌面。

――张德凯的能力一向不弱。玩这些，他甚至比吴戈更适合。依我看，这个集资，应该是他在具体操作。

――张德凯？是那个吴戈的战友吗？我记得，他来过家里一次，那个高高的，厚厚实实的小张是吧？

――对。就是他。他是吴戈的战友，也是他的死党，更是他的左右手。

――这样，小朱，你去找吴戈，就说是我说的，他这集资，我也入上一股。不知道他肯不肯给我一个老脸，破例一次呢。

――您？

朱国强惊讶的脸色都变了。他想不通这个集资有什么可以吸引老爷子的地方。若说房子，钱，这些东西，在老爷子的眼里又算是什么呢？他怎么会心血来潮要去入什么股。

――你不明白，也不用明白。小朱啊，这集资，你是不能参与的，你知道吗？按理说，吴戈应该会主动找你，送你这个人情才对。可是你不能接受。还记得我以前交代你的话吗？对吴戈，你一路大开绿灯，在你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尽力帮忙，但是他的好处，你是一点也不可以贪的。你是不是做到了？

冯文广的语气严肃了起来。

――您放心，您交代的话，我一直不敢违背。吴戈的好处，我是一点都没沾的。

――嗯。那就好，小朱啊，我是为你好，你有这一步，也都不容易，可不能一时想差了，走错了路，把前程给断送了啊。

冯文广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是。您放心。

――好了，你也别总站着了。坐下，我们俩好好谈谈心，好久没在一起谈心了。小朱，坐下坐下。

冯文广指着旁边的沙发，对朱国强说。

――最近是我的不是了。忙于俗事，少来看望您。

朱国强依言坐下，带着笑说。

――这也不能怪你。小朱啊，你的个人问题，也该解决了吧。这么久了，难道也没有什么好姑娘值得你动心吗？唉，说起这个，倒是我这个老头子对不住你啊。

冯文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瞧您说的。我也不是不想找，的确没那时间，天天的忙到头晕，那里有时间谈情说爱，再说，这不还早，婚姻大事，急也急不来。

――小朱啊，有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当初我要坚持下去，兰心就不会那么早去了，也不会有现在的结果。

冯文广的眼角沁出一滴浊泪。

――不是，您别多想。生死有命，谁也不会预知未来。

朱国强也有些感慨。他又何尝没有想过，如果当初他再坚持一下，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只是，没有如果，永远也没有如果。谁也没有错，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对这一切负责，那只有吴戈，是吴戈，间接害死了冯兰心，至少，他是这么以为的。他知道，冯兰心死于心肌梗塞，是意外，是命，可是他也知道，为什么一向心脏没什么毛病的冯兰心会死于心脏病，那是因为那个李雯雯。李雯雯和吴戈是什么关系，他不清楚，可他知道，李雯雯肯定和他有某种关系，而且，李雯雯的死也和吴戈有着牵连。当然，现在这一切都还只是他的推测，他还需要足够的证据来证实他的推测。如果冯老爷子肯给他一些助力，他想，那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许多，可冯老爷子对这件事，一直不闻不问，他有时候真的很奇怪，这老爷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拿这件事来说，那块地的用途，明明是按老爷子的意思改成了商业用途，可他现在居然要参与吴戈的集资，他真不明白，这是想帮他，还是想阻挠他呢？

――小朱，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疑问？

冯文广阅人无数，朱国强又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嫡系，他有什么心理波动，都是瞒不了他那双眼睛的。

――是的。我一直想不通，既然您要入股帮吴戈，当初何必要把那块地的用途改了，让吴戈失望呢？而且，我还是不明白，那块地明明已经改了用途，为什么吴戈还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呢？现在那块地，他要了有什么用？这么大费周章的集资，甚至不惜冒险，他到底是为什么？

朱国强很坦白，他知道，在冯老爷子的面前，隐瞒是没有用的。

――我要入股帮吴戈？

冯文广不由得好笑起来。

――这么久的历练，你居然还能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小朱啊，你实在是还差的很远啊。你要努力啊，这样下去可不行，你在官场上可混不下去啊。我在，别人还给我几分老面子，我要是哪一天眼睛一闭，你可就只能靠自己了。

冯文广这话说的很真诚。朱国强在他的心里，甚至是被他当成儿子一样看待的，其实，他的几个儿子，还真没有一个比朱国强争气的。想起他的几个孩子，他就忍不住的叹气，为什么他要强一辈子的人，子女都那么庸碌无为呢。唯一的好孩子，他最心爱的女儿，又那么早的离去，作孽啊。冯文广在心底里大喊。

――您别说这样的话。。。

朱国强有点伤感。他何尝不知道老爷子对他的感情，其实在他的心里，也早把冯文广当成父亲一样爱戴。他的父亲早就过世了，倒是冯文广，一直像父亲一样帮助他，关心他。如果不是吴戈突然出现，他们早就是一家人了。吴戈，提起这个人，朱国强就忍不住的恨。

――好了，小朱，我告诉你，我入股，不是为了帮吴戈，我想吴戈都应该比你明白。我入股，只是以防万一。你要明白，吴戈在市里还是有一点影响的，表面上，他是我的女婿，我也不可能公开和他有什么矛盾，他这集资，迟早是要出问题的，只是这问题，可大可小，我也入股进去，其实是增加一下这些集资入股人的力量罢了。毕竟，我也退下来了，我这样集资，只能算是个人行为，可这个人利益，我还是可以维护的嘛。至于那块地，你不明白吴戈为什么还要竞拍是吗，其实他竞拍，是因为他自以为他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方法，我在让你争取改变用途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个方法，如果吴戈他真的因为改变了用途而放弃，我倒真要看轻他了。还好，他倒也没让我失望。那个，你以后会明白的，他竞拍，正是我希望看到的。你记住我的话，照做就好，冷眼旁观一切的发生吧。

冯文广冷冷的说。

――是。老爷子。

朱国强答应着，回味着冯文广刚才那一番话，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