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多深,寂寞就有多重。冬冬终于明白了这句话。她不知道,在她决定了放弃之后,为什么心还会那么疼。从来就不曾属于她的东西,放弃了,那是一种比较厚道的说法了。本来就一无所有,现在还是一无所有,到底,她在舍不得什么?她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倾诉的欲望。可是,她的心事,又能告诉谁?楚逸飞?似乎,她也只有那么一个可以在软弱的时候,不考虑时间地点,无所顾忌的依靠的人。
“逸飞哥。”电话接通之后,冬冬只喊了一声,声音就哽咽起来,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只是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冬冬你怎么了?”楚逸飞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焦急。
“逸飞哥你来接我出去好吗?”
“现在?”楚逸飞有点迟疑。
“嗯,怎么?你不方便吗?”
“没,你等着我,我马上过去。”楚逸飞扔下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我要下了,去接一个朋友。”楚逸飞飞快的在键盘上敲下这么几个字。
“谁?陈冬冬?”那边的回复快的很,也准确的很。
“你怎么知道?”其实楚逸飞也不是太惊奇,只是出于一种习惯,才那么问。对于这朵漂浮的云,他已经惊奇的麻木了。
“她今天见了吴戈。”那边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接着又发来一句:“当然,这是我猜的。不要问我怎么知道,也许,这只是女人的直觉。”
“直觉?我从来不相信直觉,我只相信事实。”
“有一点你进入了一个误区,对于直觉,你可以不迷信,却不能不相信。好了,你去吧。我也要下了。”
“等等。”楚逸飞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一句话:“我想请你吃饭,能赏光吗?”
“我不觉得我们经常见面有什么益处。”那边的回话很冷静:“不过,我还是没有那么直接拒绝朋友的习惯。”
“那好,你去休息吧,等我给你电话。”
“楚逸飞,你不要爱上我。”那边发来这句话之后,头像暗了下去,留下楚逸飞一个人呆呆的看着这句话,五味陈杂。
楚逸飞的车到了冬冬家楼下的时候,冬冬已经在等着了。他打开车门,让冬冬上来,却不急着发动车子,只是上下打量着冬冬,看的冬冬别扭起来。
“有什么好看的?你没见过我?”冬冬低下头,避开楚逸飞的目光。
“你哭过了?怎么这么浓的妆也掩盖不了你的肿眼泡啊。你见了吴戈?给他说了一切?”楚逸飞心里希望听到否定的回答,下意识里,他不希望云儿所谓的直觉是正确的。
“嗯”冬冬轻的几不可闻的回答,让楚逸飞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她对了,她又对了,不论是不是直觉,她对现在在他身边发生的一切,有着不容置疑的该死的准确的预见性。她是谁?她到底是谁?楚逸飞觉得自己就快被这个疑问折磨的发疯。
“你到底想怎么样?冬冬,我实在是不明白你心里怎么想的。告诉他一切,你是准备放弃一切,包括继续追查雯雯死因的事情了,是吗?”楚逸飞有点懊恼。虽然他从来不赞成冬冬用这种方法追查真相,可如果冬冬真的放弃了,他还是会觉得难受。
“逸飞哥。”冬冬抬起头来,一双微微肿胀的眼睛看着楚逸飞,认真的说:“我相信他,他跟我说,雯雯的死,与他无关。雯雯的死因,他虽然知道一点,却不能确定,所以,他现在不会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他能够确定了,他说,他会告诉我的。”
“笑话。”楚逸飞有点抓狂,他不明白冬冬的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难道真如俗话说的那样,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为零?“他说你就信?那么说谁不会,换了我我也这么说。”
“我信。”冬冬缓缓而坚定的吐出这两个字,就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摆出一副拒绝再谈的神情。
“嗯,好,你信。”楚逸飞咬牙切齿的说:“那么大小姐,你现在想去什么地方呢?”
“什么地方都行,只要是不在家里。”冬冬有气无力的说。
楚逸飞看着冬冬,沉思了一下,发动了车子。
“你怎么带我到这儿来?”冬冬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深深呼吸着带着淡淡咸腥味的湿漉漉的空气。意外的说。
“让你来清醒一下。”楚逸飞跟着下车,站在冬冬的旁边,笑嘻嘻的说。
黑暗中,白日蔚蓝色的海,也披上了暗色的外衣。看不见海浪的汹涌,却可以在静谧中听到一声声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海风,不止是清凉,甚至已经带着寒冷,吹拂在脸上,却并不让人刺痛,反而温柔的,如一双青葱玉手的抚摸。天空中没有月亮,只有黯淡的几颗寥寥的星子。一切都是安静的,没有喧嚣和嘈杂。
冬冬索性脱下鞋子,光着脚走在沙滩上,深深的呼吸着,努力安抚自己的情绪。
“怎么样?是不是吹吹海风,心情就好很多。”楚逸飞笑着说。
“是啊。啊。。。。。。”冬冬面向大海,大声喊了起来,仿似要将心中的郁结全部借由喊声发泄出去。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随着海风,传出很远很远。
“以前,雯雯有什么不开心的时候,我都是带她到这里来。”楚逸飞的脸色突然暗淡了下去。雯雯,他竟似乎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再回忆起她的一切了。
“逸飞哥。”冬冬回头,看着楚逸飞,认真的说:“我想出国。去美国找我的小姨妈。然后继续进修。”
“嗯?再然后呢?是不是就是忘了吴戈,忘了这段没有回报的感情?”楚逸飞很尖锐的把问题提了出来。
“冬冬,那是没有用的。我也曾经逃避过,可结果是,我回来了。你想用远离来逃避情感,那简直是错的离谱。因为,当你远离之后,寂寞的感觉就会越深越重。”楚逸飞顿了一下,接着说:“而且,冬冬,这不是你的性格啊,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这么轻易放弃过你喜欢的东西啊,吴戈,你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就选择了放弃呢?”
“为什么?”冬冬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是啊,她为什么就这么放弃了呢?她怎么会甘心?表白了就算是争取了吗?还是,在她的心底,她对吴戈还是有着深深的怀疑,她不敢放纵自己爱下去,不是有没有回报的问题,而是,因为雯雯的死。“他就要结婚了,他已经有了未婚妻。”冬冬小声的说出这个连她自己都无法信服的理由。
“是吗?未婚妻?还没有结婚不是吗?没有结婚之前,什么都可能发生。再说,他的未婚妻你见过没有?一切都是风传,你没有亲眼所见,那就可以当不存在。”
“逸飞哥你别说了。好奇怪。你怎么会这么劝我?你一直不都是劝我离吴戈远一点的吗?我现在要离开他了,你却劝我不要离开,要去争取?你怎么搞的哦。”冬冬有些诧异于楚逸飞此时的表现。
“那是因为,冬冬,我从来没见过你如此在意什么,在意到,没有争取,就选择逃避。”楚逸飞意味深长的说:“从小到大,你一直是对感情非常执着的,你认定的,都会尽力去争取,哪怕碰的头破血流,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你当初接近吴戈,那是因为你对吴戈的怀疑,我当然反对,而你此刻要离开他,却是因为你要逃避爱。冬冬,如果在你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觉得吴戈不值得你爱,你要离开,那我会支持你的,可现在不是,你是在心里还爱着他的时候,选择离开。你这样,我是绝对不会支持你的。因为我知道,那样做了,你并不会快乐。”
“不会快乐?”冬冬重复着这句话,呆怔起来。不会快乐吗?可难道留下,在他的身边,因友情和爱情的矛盾折磨自己,那就会快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