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阿瑶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听了这话,雪飘飘的眼睛深深的望了谢琅一眼。
一直未讲话的楚笑阳也站在了谢琅身边,接着又有数十人慢慢聚过来。
冷公子冷目一扫道:“很好,还有谁看不下去的,一并上来。难道多几个人我便惧了不成。阿瑶,给他们解毒,免得人家讲我们拿别人的性命来威胁他。”
阿瑶道:“冷弟,你以为救了他们,他们就会承这份情吗?这些人好坏不分,方才我帮他们驱走毒蛇,还有人想置我于死地,谁敢说给他们解毒后,他们就不会恩将仇报呢?说不定现在还有人以为这毒是我故意下的。若给,也要等我们取走东西再给。”
冷公子摆摆手道:“阿瑶,你不要多讲,只管给他们解毒便是,咱们什么时候靠过这些东西作筹码?”
阿瑶一跺脚,把冷公子远远拉到一边,在她耳边低语着什么?谢琅一直暗暗留意着二人动静,见此情景,当下运足内力凝耳细听。只听阿瑶对冷公子低低道:“冷弟,这些人中的是叶家的‘痛肠散’。虽然腹痛难忍,性命并不妨事,只消过几个时辰便自行解了。叶媚媚不敢在我面前使出,是以在我周围的人都没有中毒。你没注意到那姓谢的和那老乞丐几人根本就没事吗?料想叶媚媚也不敢身犯众怒。反正他们不识,我们趁此落个人情……。”说到这一抬头,诧异道:“咦!冷弟,你瞧这些雾来得好不突然,说不定又有什么人来打这棺材的主意了。”
谢琅听完心头一宽,大声道:“各位只消打坐运功,几个时辰完后这毒自然便解。”众人听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将信将疑之余,呼啦啦坐下一片。
谢琅四下一望,发现周围慢慢罩起一层薄雾。群山之中,雾多不稀奇,只是在这正午时分忽然起雾,倒真是突兀的很。他沉吟一下,转身对雪小竽道:“雪公子,请问庄上可有什么隐密之所。”
雪小竽一怔,龙二在一旁接道:“不知少侠有何见教?”
谢琅盯着愈来愈浓的雾道:“今日府上连遭不测,虽然我不知为了何故,但无疑和雪大侠的过世有关。为防意外,我想还是先把棺木移到一个稳妥的地方为好。”
闻听此语,阿瑶一掀眉毛:“侠道古肠、正人君子,我道是些什么货色,原来也不过是一个偷听别人讲话,见色忘义的小人。”
大伙一愣,不知阿瑶又在骂谁,瞧情形好象是针对谢琅而发。谢琅也不动气,留神着四周的动静,忽的他剑目一闪,口唇似乎动了一下,站在他身旁的楚笑阳慢慢自他身边走开,漫不经意的向后面转去,除了阿瑶,谁都没留神注意到他。
雪小竽和龙二低声商议几句,唤过几名下人,正待吩咐,蓝影一闪,冷公子如一只纸鹤掠过众人头顶,抢身直奔棺木而去。
雪家兄妹和谢琅飞身去阻,有几人的视线跟着去寻阿瑶,却不见了她的行踪。冷公子掠进厅堂,手指刚碰到棺木,头顶忽然爆出一阵惊雷般的巨响,半个屋顶象被从天而降的巨人抓起一般坍塌下来。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兀,冷公子一怔间,飞瓦断木纷纷砸落下来。他贯注全身真气直冲过来,再向后退已慢了一步。就在一块大石堪堪要落到他身上时,腰间忽被一双大手揽住向后面带去,借助这股力冷公子向后疾退。
飞石断木激起的尘沙阻住了几人的脚步。
在屋顶坍塌的一刹那,四根粗大宽厚的铁链突然现出卷起了棺木四角。冷公子一急,待谢琅一放下他,也不言谢,竟自追了下去。
坐在院外的众人,在突如其来的巨响中,惊讶的看到雪行义的棺木自尘灰烟雾中钻出来,被四个白衣人拉着飘飘荡荡而去。大伙擦擦眼睛,张大嘴巴,均现出不置信的神情。
四个白衣人拖着沉重的棺木,却脚步轻灵,飘飘浮浮竟似御风而行。谢琅跟在后面看得清楚,见此情形不由暗暗纳罕。四人顺着围墙直向后山方向奔去,刚出庄外,正欲钻进密林间,忽听“唉哟”两声。行在前面的两人一起跪跌在地,呻吟不止,棺木前侧一倾,随之重重落到地上。
后面两个白衣人微一迟疑,楚笑阳已自树后跃出,挥拳直取左首那人的面门,此时冷公子、谢琅等人随后赶了上来,围住这两人。
谢琅扫了一眼倒在草丛里的两个白衣人,两个人面色乌青,抽搐了几下便七窍流血而死。
红衣一闪,阿瑶自树后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长形匣子,伸脚踢了一下地上的两个人,撇嘴道:“不识好歹的东西,叫你尝尝这断肠针的厉害。”谢琅虽知这几个人并非善类,但见阿瑶使出如此歹毒的暗器,不由心生厌恶。
其余两个白衣人见同伴已死,自己又被人团团围住。急怒之下,口中发出一连串怪异莫名的啸叫,双手亦同时抽出缠在棺木上的铁链,呼呼几声,轮开来逼退众人。两人背靠背,
把一双铁链舞的密不透风。
众人这时看得分明,铁链的末端还连着一柄铁钩,铁钩的形状象是铁铸的两只鹰爪,尖利坚硬,刚才棺木的四角便是用这铁钩钉了进去。两个白衣人挥动铁链,双钩也随着一伸一拢,一张一合,直向各人的致命大穴抓去。除了冷公子,几人都未带武器,一时间,倒也奈何不了这二人。
阿瑶站在远处,见此情景唤过冷公子在他耳边低语两句。冷公子听罢,绕到棺木的前侧,分别握住钉入棺木的那二根铁链,缠在一旁的大树上,使出“四两拨千斤”的巧劲,一拨一弹,棺木直直跃起,如一扇漆黑的大门冲进铁链圈中。
雪家兄妹同时急呼。雪飘飘伸出流云袖想卷住棺木,但哪里还来得及,眼看棺木要撞到铁链上,这一撞势必七零八落。两个白衣人见棺木飞来,也是吃了一惊,显然是不想让棺木受损,情急中,铁链反倒向旁边扔去,这一来,棺木便重重砸在二人身上。一个撞得鼻破牙落、满脸淌血,一个摇晃了几下,被砸晕了过去。
阿瑶在远处拍手笑赞道:“冷弟,这一式‘肉包子打狗’当真使得精彩。”一句话,惹来一众怒目,阿瑶笑得愈加畅快起来。
雪飘飘咬一下朱唇,正要冲上去和阿瑶评个明白,雪小竽拉住她衣袖,缓缓道:“小妹、今日不管雪家会发生什么事情,你定要沉住气。忍一时痛怒,方可为爹雪耻复仇。”
雪飘飘的手指掐住掌心,点一点头。
谢琅扣住满面是血的白衣人,正准备盘问,“扑通、扑通……”一阵巨石砸地的声自远至今传来。这声音打破了树林的宁静,成群的鸟儿纷纷惊起,四下逃窜。
那个被砸晕的白衣人亦被楚笑阳踢醒,听到这声音,脸上登时现出欢喜之色。随着这声音一下下逼近,众人愈发感到这巨力的震荡。
阿瑶望望延伸到山腰的密林,诧道:“难道这山中有什么猛兽跑下来了么?这倒是稀奇的很?”随即耸起鼻子嗅了几下,皱眉道:“好难闻的糊孙味道。”话音刚落,身旁的一棵大树扑簌籁落下几片树叶来。
几声既似牛吼,又象猿鸣,间或夹杂着几分模糊浑浊的人语的叫声在密林里回荡开来。这非人非兽的声音令雪飘飘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战。
龙二招呼雪小竽一声,二人分别抄起两根铁链。谢琅留心倾听着四周的动静,楚笑阳则紧紧守着这两个白衣人,随着这声音的逼近,众人都全身戒备起来。
当左前方的一片灌木林被四只毛茸茸的巨掌纷纷折断,两个硕大的脑袋自树后探出时。尽管大家有心理准备,仍是不自禁的骇了一跳。
两个浑身长满棕红色长毛的巨人自绿树丛中钻了出来。若非是在这青天白日下见到这两个怪物,众人都不会怀疑这是地狱的恶鬼来向人间索取魂灵来了。
这两个似人似兽的怪物身高丈余,连身材高大的谢琅都不及他们的胸口。二怪生得眉骨奇高,凸出的嘴唇即使闭上也掩不住两排尖锐的利齿。全身上下都覆盖着厚厚的毛,上身和四肢都裸露着,只在腰间围着一圈兽皮制的短裙。
令人骇异的是,巨怪的颈上挂着一圈长长的饰链直垂腰间,那链子乃是用一个个大小不等的人头骨串进来。黑洞洞的窟窿随着巨怪的身体来回摆动时,头骨相撞发出的声音只叫人听得一阵阵齿冷。
谢琅低喝一声道:“哪里来的魔怪,跑到这里来撒野。”这一声注满真气,只震得树上的叶子簌簌而动。二怪翻翻眼睛看看谢琅,却不理会,其中一个一扭脸看到被绑在树上的白衣人,怪叫一声跳了过去。
龙二挥链去阻,却被巨怪一把抓住向怀里一抱。若不是龙两手松的快,整个人便险些跌到那巨怪怀里。楚笑阳手脚并施,拳脚落下,谁知二怪如铁铸一般毫无反应。其中一个一抬头见到雪飘飘,呵呵一笑,伸出两只蒲扇般的大手向她扑来。谢琅抢前护住,雪小竽则跃到它背后,使出全身力气直向它后脑砸去。那巨怪听到风声,抬臂去挡,铁链便砸到了他的肩膀上,链上的铁钩顺势抓下它一块皮毛来。
这一下众人以为这怪物的臂膀定当废了,谁知它只是哇哇叫了几声,回过头自背上皮囊里取出一枝弩箭,向雪小竽掷去。因距离甚近,箭的劲道又快又猛,雪小竽不敢怠慢,挥链去弹。没想到弩箭居然射透铁链,自他的发间穿过去,直没入后面的树干里,箭尾还犹自发出一阵“嗡嗡”声。
这份神力只惊得众人都泛起寒意。那巨怪大概被打痛了,掷出弩后,还不罢休,从雪小竽手中夺过铁链放在嘴角,“咔嚓、咔嚓。”一串金属磨擦的怪响,铁链被他咬成了数段。雪飘飘捂住嘴巴,方没有呼出声。
另一个巨怪此时已扯断绑在白衣人身上的链索,用手去拉那两个白衣人。见他们仍一动不动的靠在树上,它不知道两个白衣人穴道被封,只急得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这时,一脸是血的那个白衣人口中忽然发出一连串生硬急促的字符,众人正听得莫名其妙,那巨怪已大步向棺木跨去。谢琅抢先一步跃到棺前,扛着棺材向后面的一条小河快步奔去。巨怪没提防此变,一个楞神,谢琅已跃出几丈远。
白衣人急得咕噜噜一阵急叫,巨怪急忙跨步追去。另一个伸开长臂,把两个白衣人分别扛在肩膀上,紧随而去。冷公子把阿瑶负在背上,施展轻攻,也跟了上去。
楚笑阳刚跨出几步,忽又打住,迅速跃上一棵高大的杨木。他站在树尖上四下一望,双脚在树枝上轻轻一点,已弹到另一棵上。楚笑阳一面纵跃,一面远眺周围的地形,自另一个方向抄了过去。
巨怪双腿生得甚是粗健,步势极大,显然平时已惯于在山林奔跑。谢琅扛着棺木,虽然用力疾奔,巨怪仍然慢慢的赶了上来,谢琅不停的左拐右转,变换方向,双怪跟在后面气得不住吼嚷。饶是这样,谢琅仍感觉到巨怪那粗浊的鼻息声越来越近。
离河边还有数米时,谢琅觉得肩上的棺木一滞,已被其中一个巨怪的手掌抓住了一角。接着,巨怪张开两臂,牢牢抱住棺木,用足力气向回拉去。谢琅运出真力向回夺,但那巨怪蛮力惊人,谢琅运了三次力都未能夺过来,眼见另一个大呼小叫的也跟了上来。
就在这时,谢琅听到楚笑阳大声呼唤自己的名字。侧目一看,楚笑阳不知何时已绕到了河对岸。心中一喜,喝一声把棺木向自己怀里一拉,巨怪也跟着使出力气和他对峙。就在它用足全力时,谢琅双手却一松一送,巨怪措手不及之下,蹬蹬倒退几步,四仰八叉的跌倒在地上,双臂的力气跟着松涣下来。
谢琅脚尖一挑,把棺木抄在手里,奔到河边,用足力气向对岸掷去,随后人也跟着跃了过去。楚笑阳接住棺木迅速离去,谢琅则钻到了近岸的竹林里。自后面赶上来的雪家兄妹和龙二见势都松了一口气。
当那个巨怪吭吭哧哧爬起来时,另一个也赶到了。两个白衣人急得叽哩咕噜讲着什么,二怪便先后跳进河里。河水不深,刚及二怪的腰部,只是河底长年淤着泥沙,二怪身形庞重,是以一脚踏进去,便陷进尺余深。刚拨出来,另一只脚又陷了进去。白衣人一见,恼得呼喝起来,二怪也跟着一道吵叫。闹哄哄间,一串“嗖嗖”的急响,一根根细长尖利的竹竿向他们掷过来。
谢琅脚底下堆着半米高的竹垛,他手脚并施,向二怪头上、身上掷射过来。二怪的双脚拨不出来,眨眼间已挨了数记。竹尖韧利,二怪被扎得哇哇乱叫,却腾不出手去掏背后的弩箭回击,只好一只手护着头,一只手拨挡接连不断的竹枪。龙二和雪小竽点踏着浮在水上的竹竿跃到了对岸,先行接应楚笑阳去了。
雪飘飘轻抬足莲,在河面上零零落落的青青浮萍上轻轻一点,恍若一朵灿然而放的婷婷白莲在风中摇曼。二怪不由自主放下双臂,呆呆的看着雪飘飘衣袂翩翩的落到对岸,突然兴奋的撮起双唇,狂呼起来,手臂也跟着向雪飘飘挥舞着。那两个白衣人手脚不能动、不能挡。这一下,谢琅掷过来的竹竿便都打在他们身上,脸上手上被划破了几个大口子,只气得大骂不止。
雪飘飘回眸一望,微微一笑,谢琅只觉眼前这青山绿水的明媚风光在这瞬间俱失去了颜色,天地间唯有这春花丽日般的动人笑容。神思一荡之下,暗暗叹道:“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吧!”
雪飘飘转开目光,正迎上谢琅温暖的眼神,香腮一红,垂下头来。谢琅也急忙别过头,收住心神,把余下的竹竿掷了出去。看他们手忙脚乱,呼成一团,估摸楚笑阳去得远了,停住手和雪飘飘一起绕道寻他们去了。
再说楚笑阳扛着棺木一口气奔出了几里路后,收住脚步把棺木放在地上,迅速纵上一棵树,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势。当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飞雪山庄,看到山庄后院不远处一个堆满杂物、荒置不用的仓院时,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他辩明方向,溜下树来重新扛起棺木,方才楚笑阳只顾疾奔,没有留意其它,此际方觉这棺木实在是沉重。他一面匆匆急走,一面寻思道:今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人奔这棺木而来,可不知这里面到底有何古怪。但好奇归好奇,楚笑阳却没动过一丝打开一看的念头。转念又想:大哥的内力当真深厚,这么重的棺木扛在身上仍是健走如飞,自己不知何时方能修到那般境地。
楚笑阳知道自己已成为众矢的目标,是以专拣密林荒径,不敢露出丝毫行迹。又奔出一柱香的功夫,忽听前面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