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飘飘对雪小竽轻轻摇一摇头。

雪小竽眼角一跳，恶狠狠望着阿瑶道：“你不是说一个时辰就见分晓了吗？”

“她……中毒时日太长，虽强行用力压住，但毒性已慢慢扩到五脏六腑……已经治不好了。”

众人相顾失色。雪小竽愣了半响，嘴里突的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

蓝妙人摇晃着阿瑶的肩急声道：“你定有办法救她的，是不是？”

阿瑶垂目道：“倘若她不是经常翻阅那本琴谱，毒气日积月累从指缝里透进去，我也许还有办法。”

众人都震惊得讲不出话来。

雪飘飘向雪小竽招招手，淡淡道：“哥哥，你过来。”

雪飘飘看着雪小竽一张面如死灰的脸，道：“哥哥，我想问你一件事。我爹爹说是你杀的爹爹，是不是真的？”

雪小竽看着她，一时没听明白。想了想，才点点头。

“为什么？”

雪小竽不由自主的握紧双拳，咬牙道：“他不止拿你作筹码，弄什么比武招亲大会，以引来武林群公子，好让阴阳童子掳去以变成他们的工具。更是要准备把你献到皇宫，好攀沿上朝庭的势力。我拗不过他，只好谋此下策，趁势把阴阳童子也纳入我手。”

雪飘飘怔了一会儿，点点头：“我明白了，那日在阴幂城，众人都中了圈套，唯独我却没事。”

雪小竽道：“阴阳童子野心甚大，虽然表面顺从与我，却是暗起祸心。我一面与其委与虚蛇，一面暗中拉拢他的手下，以瓦解他的势力。当你到了那里的时候，我正暗中忙于铲除阴阳童子的死党。当时的情形下，实在不方便与你相认，便吩咐荆肃等人暗中保护你，不得让你受一丝伤害。”

雪飘飘抬起眼帘：“那你的尸首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明明看到……。”

“那时招亲大会的贴子已发了出去，事情已无法挽回。江容早已被我收买，当日就是他协助我下的手。但龙二和雷四一向忠于爹爹，我知道他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正好得到消息知道姓冷的和那贱人要来飞雪山庄讨回剑谱。于是我就联合阴阳童子，将计就计把众人的视线都转移到那棺木上去，也顺势借那死丫头的手消失一阵子好安排其它事宜。于是便找了一个面目和我相象之人，又让‘百变神通胜三娘’给他易了容。虽然外人已看不出端倪，但我担心瞒不过龙二那老狐狸，是以又在尸首上下了毒。”

雪飘飘呆了呆：“但后来你还是没有放过龙叔。”

“这老狐狸一开始就怀疑爹的死因，一直在暗中追查。我嫌他碍手，便把他做了。”

雪飘飘低头不语。

雪小竽停了停，又道；“其实那日在朱家，你请姓楚的吃饭，我就在隔壁屋里。”

雪飘飘一愣。

雪小竽的目中闪过一丝阴影：“若不是姓谢的当时在场，第二天我又要远赴江西替朝庭扫平乱寇，我怎会不与你相见。到了江西后，我着实放心不下你。后来他们送信来，说你要嫁给这姓谢的，我心急如焚，可是那边当时也到了紧要的时候。于是便一道道命令吩咐下来。”

雪飘飘低声道；“原来要杀他的一直是你。”

雪小竽的眼中窜着两朵火焰：“自我十四岁那年偶然得知你不是我的亲生妹子，我便知道，这世上已没有任何人能把你自我身边夺走。”

雪飘飘失神道：“你现在讲什么都没有用，我马上就要去找我的妈妈了。”

雪小竽闷吼一声，神情直如一只受了重伤的野兽。他跳了起来，向阿瑶和蓝妙人冲去。

谢琅一怔间，一枝青黝黝的剑已对准了蓝妙人的脸。

雪小竽嘶声道：“你再不交出解药，我便花了她的脸。”

阿瑶苦笑道：“她是你妹妹。”

雪小竽眼里跳动着疯狂的火苗，手里的剑又向下压了压：“不管是谁，只要阻止我救飘飘，都得死。”

剑尖下一粒血珠自蓝妙人脸上渗出来，谢琅惊怒之下，却是不敢动。

阿瑶摇摇头：“没有用的。你就是把她杀了，我也没有办法。她中毒太深，已经乏天无术了……。我这里还有十五粒‘九转回生丹’可保她一个月性命。这一月之内，你找到胡一大夫，或许他还有办法。”说着叹了口气，显是觉得希望甚微。

雪小竽一把夺过药丸。谢琅见他的手一松，刚刚吐口气，谁知，剑尖一转，竟是向阿瑶的小腹刺去。

剑落处，血光迸溅，只喷得蓝妙人身上、脸上都是点点血迹。

雪小竽抽回剑，冷冷道：“我说过，谁要是敢动飘飘，谁就得死。”

蓝妙人吓得傻了，伸出手按住那小洞，妄图不让血向外流。谢琅赶过来帮她封闭住阿瑶的周遭穴道，血仍是汨汨流出来。

见蓝妙人眼泪流了满脸，阿瑶摇摇头，道：“冷弟，没有用的。方才我的心脉就已经被他震断了，我服下‘九转回生丹’只不过是为了拖住一口气。告诉你这些话，现在……我也该走了。”

蓝妙人咬着牙，回头望着雪小竽，眼里射出仇恨的光芒，一字字道：“阿瑶，我定当替你报了此仇。”

阿瑶缓缓摇一摇头：“冷弟，不要。无论怎样，他都是你的哥哥。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今日的……我……。”

“阿瑶，你在说什么。”蓝妙人哭叫道。

望着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神思飘忽中，阿瑶仿佛听到一个遥远的声音：“当第一场初雪降临，你最后的日子也就到了。在那个夜晚你将会心断血竭而亡。”

一个个字充满了深深的诅咒。

蓝妙人一迭声的呼叫把阿瑶自李惜月的幻影中拉回来。

她望着蓝妙人：“冷弟，我早就是该死之人，若不是遇到你……。”声音渐微。

蓝妙人手掌抵住她后背，把自已的内力和真气向她输送过去。

阿瑶睁开眼睛，挣扎着道：“冷弟，你带我离开这屋子，我不想死在这里。”

蓝妙人抱着阿瑶，跌跌撞撞走出飞雪山庄。

远远的，一个身影自雪野里奔了过来。

转瞬间，已来到二人身前。

当这人看到蓝妙人怀里的阿瑶，剧震之下，呆在了当地。

洪小坚两颊深陷，只短短几月，已是满面浓须，神情憔顿不堪，但一双眼睛仍是亮若晨星。

望着垂垂欲死的阿瑶，他整个人、整颗心都被冻僵了。

他没有解了阿瑶的蛊，而他的蛊，便是眼前这个随时都要伴着雪花消失的女子，

他知道，自此后，他将终身困于这个蛊中，永无超脱之时。

阿瑶望着蓝妙人，有气无力的道：“冷弟，我好冷。”

听了这话，蓝妙人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雪，片片洒下。

转瞬间，已在二人脸上、身上积了薄薄一层。

蓝妙人低下头，见雪落在阿瑶的血洞上，竟不融化，只觉得冷到骨髓里。

阿瑶抬起手，想去抹她脸上的泪痕。刚刚举起，又滑落下来。

蓝妙人握住她手，放在自已脸上。

阿瑶唇边绽开一个微笑，声音缥渺得就象这雪海里的落梅：“冷弟，那日我上了岛。远远就听到悠悠的箫曲飘来，空气里都是梅花的味道。我……顺着声音找过去，就看到了你……你穿着一件你爹爹的白色衣衫，正倚着一棵梅树，低低吹着箫曲……。我还记得那曲子的名字叫「相见欢」……。”说到这，已喘息着讲不下去。

阿瑶大口吸着气，又道：“听到我的脚步，你……你……你慢慢转过头来……。那一刻，我才明白……你妈妈当年为何……对你爹爹一往情深了……。”

她神情突然兴奋起来，两只眼睛也焕出异彩。蓝妙人心里一酸，暗道：“阿瑶定是神智已糊涂了。”

阿瑶抓住她的手，道：“冷弟，你伴着我。我很欢喜……很欢喜……。”

蓝妙人觉得手里一空，垂下眼睛，阿瑶嘴角挂着一丝笑容，已沉沉睡去。

雪

漫天飞舞

如一只只断翅的蝴蝶萧萧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