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佛龛里跑出个狐狸精_汉商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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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佛龛里跑出个狐狸精(2 / 2)

潘家夫妻并不相信“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训,给女儿讲解四书五经,教授针线女红之余,允许小姐妹读些“闲书”,但是,仅限于《山海经》《列异传》《西京杂记》之类,大夫认为,可以开阔眼界,活络思想。《红楼梦》《金瓶梅》不在之列,尤其是《金瓶梅》,诲淫诲盗,文字粗鄙,腐恶不堪,哪能入目?尽管如此,两姐妹还是在书缝里找到各自喜爱的题材,巧云爱读谈生与鬼恋爱,彩云欣赏宋定伯捉鬼卖钱,巧云哀伤韩凭夫妇,彩云赞叹干将莫邪,不一而足。

听见两个女儿打趣,不由让潘永安想起巧云同王家订的亲事。

当年,他同明月从青石桥逃出,首先到白镇堂妹家落脚,而后才下汉口。故而,每当回乡,免不了带上礼物看望王潘氏,表示感谢。有次,带着巧云到白镇,瞧义成和女儿玩得十分开心,且眉清目秀,礼数周全,永安很是喜欢,王潘氏也中意巧云,酒席宴前,两位长辈给他俩订了娃娃亲。只是,多年已没走动,不知王家现在如何?

医生心里想着,口里不觉说了出来。明月瞅丈夫一眼,问:“管王家如何!未必吐出的唾沫还能舔回来?你不会学我爹吧?”永安回答:“那哪会呢,但是,人是会变的,如果不成器,譬如,家骥小时候……”没听他说完,夫人抢白道:“就只这一个儿子,你怎么总搁不得他,老拿他说事!怎么叫不成器?说变,怕你想变吧?”医生笑笑不吭声。

巧云听父母提到自己与表哥婚事,先是害羞地低下头,接着,见双亲几乎争执起来,站不住脚,赶紧回到后房躲避开。外面起了风,吹得窗户嘎嘎作响,还传来后湖浪涛的汹涌声。姑娘的思绪像大风拂动的柳丝,婉转飘荡,难以安定,有的还像吹落的叶片飞向遥远的天际……同义成哥最后一次见面应在五年前,老听大人笑话我俩是“亲上加亲”,“你马上就姓王了啊”,要我把姑妈叫作“婆婆”,怪羞人答答的。表哥就像没意识到,仍旧如同儿时,拉起我的手儿要去菜花地捉蝴蝶,要我到屋后打桑椹,或者要捉只蚂蚱点野火烧熟了给我吃,瞟见有人朝我们笑,我恼了,手一甩,说:“你怎么还像小娃一样?”

“谁像小娃?我马上下田干活,攒好多钱盖房子买田地,重振家业!”

这志气让我又钦佩又羡慕,叹口气:“唉,我长大不知做什么……”

“蕲黄自古多名医。看,庞安常、李时珍、万全,还有你爷爷,你爹,源远流长,要学,真算门第师,你可以学医嘛!”

“学了又怎样,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给人看病?”

“那就好好读书呗!”

“读了书又能怎样,女孩子又不可以考科举!”

“读书不见得全为状元及第嘛,没听说,书到用时方恨少……”

这解释显然有道理,使我想起平素读书时的一些疑难,问他,为什么同是皇帝和妃子的故事,譬如,周幽王与嬉妹,商纣王与妲己,唐明皇与杨贵妃,都算红颜祸国,人们总是指责前面的两对,倒是同情唐明皇和杨贵妃?再说,白居易写道:“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既然无人私语,白香山怎么知道他们说些什么呢?

第一个问题,他回答很利索:“因为李隆基与杨玉环感情真挚动人,后人往往忘记或者淡化他们贪欢误国的过错,抱以同情,再说,烽火戏诸候,炮烙忠臣太过份,唐明皇至少还没这样昏庸残暴嘛!”说到第二个问题,他笑笑,搔着脑袋半天答不出。这让我幸灾乐祸了:“你也不明白吧!”他又一笑,说:“诗歌不是信史,可以天马行空想像的。譬喻,我俩这会说话,旁边也没人听见,要是写成闲书……”说到一半,他打住了,并且脸儿红了,这让我感觉他在调戏人,显然,他两次发笑不是被难住,而是坏笑!尽管他赶忙赔礼说:“这比方不恰当……”我气哭了,说句:“尽欺负人!”捂起脸跑开了,再也不理他。

可是,他的志向,他的学识,多么令人佩服啊,回忆他的话,心里暖乎乎……

巧云刚想到这里,妹子进来了,笑话道:“姐,爹妈正谈你的事,怎么跑开呢!”

“你也欺负人家!”

“我也?还有谁呀,你从不敢顶撞爹妈的,该不是义成姐夫吧?”

“就是你!看,这会又胡说八道了!”

“好姐姐,我逗你玩儿的。说真的,我惟愿你好,所以,留在前头听爹妈谈……”

“哪个烦劳你听啊!”

“你听,最后爹说些什么?”

“我懒听!”巧云嘴一噘,转过身。

“好,你懒听,但是,我瞧你耳朵在动呢!”说着,彩云拍手笑起来。巧云气笑了,红起脸要揪妹子耳朵:“我倒看你耳朵动不动!”彩云讨了半天饶,她才罢手。

“姐,爹说,义成来了,不能住我们家。妈说,他除了我们,举目无亲,未必住旅店?那哪能住得起?爹说,我给他找地方……听,爹是不是真变卦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巧云说着,眼泪漫了出来。

“要是我呀,同义成哥跑回麻城!爹妈当年不也是私奔来汉口的?”

“不孝的东西,你怎么这般道论老人!”

“平素你不是钦佩司马相如、卓文君,张生和崔莺莺,事到临头,为什么不学他们?”

“我做不出来,也不想那么做……听天由命吧!”这个晚上,巧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时想,爹平日通情达理,不可能做出绝情的事,一时又想,这些年眼见家境宽裕,说不定爹另有想法,老人家不也说,人是会变的么?

巧云就这样在焦虑不安中过了几天。这日上午,彩云匆匆跑来告诉道:“姐,义成哥昨天下汉口了,爹还真不让他进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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