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安侯妇南(上马治军)_特洛伊玄鸟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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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安侯妇南(上马治军)(1 / 1)

妇南是商朝第二十一任国君小辛的女儿。小辛则是商代贤君盘庚的弟弟。商朝前代国君之传承制度盛行兄终弟及,所以在盘庚去世之后,帝位由他的弟弟小辛继承。而盘庚本身也是由其长兄阳甲继承帝位。兄终弟及的缺点之一就是兄弟间的年龄相近,所以继位的国君往往年岁已长。例如阳甲在位七年,他的弟弟盘庚在位二十八年。所以在盘庚之后,他们最小的弟弟至少也已三十五岁。这于平均寿命不高的古人而言较为不利。小辛是盘庚的弟弟,可能因为年事已高,他的继任终结了盘庚迁殷开创的中兴盛世。《史记》说,小辛之时”殷复衰,百姓思盘庚”,而他本人在位也仅有三年。不过三年就能结束二十余年的新气象,足见小辛昏庸的程度。在小辛之后又由他们的弟弟小乙继位。小乙寿命较长,在位十年。而在他去世之时,他们这帮兄弟之间即使还有更小的弟弟,年龄至少也接近五十岁了。所以小乙才能顺利将帝位传给他的儿子,即再创殷朝中兴之世,在位长达五十九年的名君商高宗武丁。

妇南小时候就已经展现于军事上不凡的天赋,深得伯父盘庚喜爱。妇南在十五岁时就被盘庚任命为”士”,在殷邑担任宫廷卫队”善射”军的行长(连长)。在盘庚迁殷之初人心动荡,妇南拱卫王宫,功绩卓著。在盘庚二十三年商朝一连串讨伐渭水一带戎狄小部落战争之中,统领一个”百射”的妇南在战场上初露头角,以区区百名配弓携戈的甲兵横行渭水流域两百里,降伏六个小部落,获得盘庚嘉奖。在妇南父亲小辛在位之时,国力日衰,渭水战线只能转攻为守,由当地数个封国共同出兵负责防务。这支杂凑而成的西方联军以新近为了躲避戎狄而举族迁到岐山的豳国年青国君-暂任西伯的古公亶父统一指挥。此时妇南仍率领300名商军步弓兵远戍渭水,在古公亶父指挥下,担任渭水防线的”左戌”,负责渭水左翼防务十余年。

豳国因为远在西陲,所以国内风俗近似游牧的夷狄。妇南在远戌渭水期间,与古公亶父结为好友。在妇南的循循善诱下,古公亶父革除国内的戎狄风俗,营造城郭居室,依照商朝制度设置官署,转牧为农。《史记》说他”贬戎狄之裕,而营筑城郭室屋,而邑别居之。作五官有司”。

不久之后,这个西方的新兴邦国改国号为周,并逐渐强盛,文治武功灿然。古公亶父享寿百余岁,一直活到妇好的侄孙,第二十七代商帝康丁时才去世。而在他的小儿子季历继任周君之时,周国已经是商朝在西方最重要的邦国。在妇南的侄曾孙,第二十八代商帝武乙在位的最后一年,高龄的季历亲自到商都殷邑朝拜,依据《竹书纪年》,商帝武乙”赐地三十里,玉十珏,马八匹”。不过武乙所不能预见的是,这个西方忠顺的邦国将在他孙子帝辛一代鼎革商祚。

妇南镇守渭水时期的收获,不只是新兴周人的友谊,更重要的是学得周人所擅长的骑术。中原的殷人虽然善骑无鞍之马,但是骑术终究不如草原上成长的豳人。数百年后周朝纪念其先祖创业之歌《绵》,就以”走马”一词形容古公亶父所领导的豳国东迁。引用骑术天生的周人为教师,妇南改善了殷军轻骑兵的骑术。因此妇南的堂兄武丁才能大举征伐北方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周易》说:”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意即武丁费了三年时间击败鬼方。鬼方就是匈奴的先祖,是马背上长大的天生骑手。要对人马合一,机动灵便的鬼方用兵,中原传统的笨重驷马戎车自然难以得手。如果没有弓箭与骑兵战术的优势,三年的征伐鬼方难以成功。

因为妇南精于步,骑,车三个主要兵种的战术,所以在新任商帝武丁结束他的三年闭关,开始精图励治之时,首先自渭水前线召回妇南,负责中央商军的训练工作。

要了解妇南新工作的重要性,就需对商军建制与动员体制略有深入。在妇南领兵的时候,商军建制以每百人编成的一”行”为基础,合中,左,右三”行”编成一个”大行”(类似军事上所谓的战术单位)。其兵种分为装备驷马战车的重战车兵,装备青铜戈与弓箭的步兵,以及骑马作战的骑兵。流传至今的商朝卜辞显示商代经常直接以人数作为固定编制的代称,例如表示一大行三百名骑兵的”戎马左右中人三百”,表示一大行三百名弓箭射手的”王令三百射”,以及征召一行步兵的”登百射”。

其次,商朝即使在最兴盛之时,全国各邦国的总人口数也不过约在八百万人左右,所以不可能维持一支强大的常备军。所以商朝采取寓兵于民政策,平时只维持一支最小量的常备军,但贵族与平民都要习武。战时即以贵族担任各级军官与驷马战车上的武士,平民担任步卒。所以殷朝有严密的人口普查制度,以进行战时动员与征役。战时即以人口调查资料为据临时征集部队,卜辞称之为”登”。征集人员依兵种编成行与大行。于其上再成立称为”旅”的总指挥部(军事上所谓的战略单位)。其临时编成的旅所指挥的人数,最多可以达到万人。

武丁早年勤于治军,他成立右,中,左三个师,专设师长。而学者对”师”的理解,往往一味由脱产的常备军方向臆测,争执各师的人数。甚至有人推论每师兵力达到上万人的,这就脱离现实了。在商朝,一个城市”邑”的人口也不过数千人。如果要维持如此庞大而脱离生产的常备军,势必耗光王畿的有限税赋。而且商朝的正规军必需依赖数量庞大的平民或奴隶担任后勤与使役,一支上万人庞大的军队,所需动用于后勤的平民或奴隶也许在三万人以上。所以即使在武丁作三师之后,对外征伐也依赖传统的临时征集制度。殷墟卜辞记录了一次重大征集:”辛巳卜,争。贞登妇好三千,登旅一万,乎伐x方”。这支一万三千人的部队就完全来自临时动员之”登”。而”师”这个建制,必然只是一个指挥人员齐全的常设指挥部。平时可能担任训练或王畿的治安警备任务,战时则统领”登”来的士卒作战。

所以妇南的新职极为重要。在首都殷邑主持军事训练的日子中,妇南结识了武丁的王后,著名的女将领妇好。依据殷墟卜辞,妇南与妇好曾一起领兵征伐鬼方,两位女将领之间因为惺惺相惜而建立深厚的友谊。在1976年发掘的安阳小屯村妇好墓中,考古人员发现了一个刻有”南”字甲骨文的鸟形酒尊,放在主室的显眼之处。

据安国人传说,妇南有一次在淇水旁打猎,晚上煮了几个鸟蛋当晚餐,因此受孕,生下公子甲。因为商朝始祖契的出生传说太像(据说契的母亲简狄吃了一颗燕子蛋而怀上契),在迷信的商朝,这个故事不免有高度的政治敏感性,所以妇南对公子甲誔生的传说绝口不提。但仍有好事者当作小道消息传播,因此引起武丁的警惕。

武丁与妇南虽然是堂兄妹,但是经过数世的血亲争位,王室的亲情观念已略有变质。为了削除妇南的兵权,武丁以嘉奖军功为名,将妇南封到淮河以南的南巢,成立安国。

南巢即巢湖以南,自古以来即有方国南巢氏。在汤武革命之后,夏朝的末任国王桀被流放到南巢。许多忠诚的军民也随着桀远迁南巢,不过桀终究未能复国。桀王在南巢居住之地被后人称为桀王城,又称放王岗。放王岗上的土堆相传即为桀王墓,至今犹存。虽然南巢一带夏遗民的势力有限,而且经过数百年的分合,已经磨去了夏人的复国意识,但是在国家大规模用兵之际,总是一个潜藏在后方的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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