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兽来袭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在呼唤着自己。洛依渐渐醒过来，涣散的眼睛对准焦距，才发现自己正在法劾怀里，身边是提托和郗，都在焦急的叫着自己，而自己的手里，还拿着那片叶子，“我……”

“你碰了一下那片叶子，然后就昏过去了，一下子就栽倒了，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好就一下子你已经醒了。”法劾松了口气。

“一下子？”洛依似乎还没情形，那看了半天的情景至少也有一个下午啊！

“对啊，才把你放下就醒了。”郗看着洛依，“是不是太累了？”

“都是这棵树！”提托气的就要踹树，结果，那棵树还没等碰到他，就已经化成灰了。

“我们走吧！”洛依大叫到，“离开，快，回去，不要再走了，现在应该还可以回去的是吧！来得及对吧！快走！”

“你说什么呀？姐姐，你没事吧！”提托看着情绪激动的洛依，忙拉住她的手问到。

“这里有‘兽’！所以才成了亡灵之地，这里的人都被它们吃了！”洛依简短的，用乱七八糟的话把自己见到的一切告诉了他们。

所有人都沉默了，洛依的话可信度很高，没有人觉得这是梦话，洛依的体质不同与人，所以她看到的一定是事实，可是，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能回头，你的问题一定要那颗珍珠！”法劾很坚定。

“对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现在不一定还有啊！也没听说过这里有这些啊！”提托也是一副坚定的样子。

“对啊，”郗懒洋洋的开口，“再说什么也晚了，我们已经无法回头了，你们看。”

三个人这才注意到身边的光线正在飞快的速度暗下去，刚才还在头顶上的太阳似乎在他们说话的一瞬间就落到了山的那一边，现在就算想回头也不可能了，“反正是这样了，那也只好这样了。”

“对啊，那个什么‘兽’，就让我们也见识一下吧！”提托和法劾站了起来。

阳光就在这一瞬间完全消失了。

黑暗接管了这里……

黑暗在一瞬间就笼罩了整个亡灵之地。

没有，什么也没有。就在四个人全身戒备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暗下来，黑到什么都看不见，包括自己的手，这纯粹的黑让四个人在刹那间有些眩晕，看不到彼此，看不到自己，连头顶的星也看不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黑暗里消融，像粉末一样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与黑暗融为一体，自己在消失，不见了，从脚开始，一点一点的。

漫过胸口，连心跳也消失了。不想动，不想动，连思考也停止，就让黑暗吞噬吧……洛依已经有这种想法，自己本来就是虚无吧？所以消失才是正常的是吧？这样的眩晕让人很舒服，睡着了，就，不会再想了……我是谁……

洛依没注意到，任何人也没注意到，一双鲜红色的眼睛正在脖子边上闪烁。

这是什么地方？我来这里做什么？不对，我？我是谁……法劾在神情恍惚间，忽然想起了自己手里的另一双小手，下意识的转过了头，这是谁的手……一双嗜血贪婪的眼睛在洛依的脖子上瞪着自己，那是什么？

法劾在这一瞬间清醒过来，那是什么东西！他一摸自己的脖子上也有东西，黏乎乎的，柔软的东西，他用力一捏，听到耳畔传来“叽”的一声尖叫。用力把那个东西摔在地上，发觉包裹着自己的黑暗消失了，地上的是一个长的像羊角面包一样形状的东西，黑色的身体，嘴像吸盘一样四瓣。好恶心，这是什么？一脚踩下去，像踩在一滩水上，那个东西都变形了，像一个被挤扁的气球，法劾抬起脚，用长枪一扎，喷的一下，真的像气球一样碎掉了，溅出一堆颜色古怪到无法形容的水，然后形体就消失了，那些水也一起消失了。

法劾仔细一看才发现不止洛依，连提托和郗脖子上也有这种东西，他一把揪下三人脖子上的东西，“喂，醒醒啊！别做梦了！”

三个人如梦初醒，看着法劾脚下的怪物不禁后退几步，“这是什么恶心东西啊？”提托大叫道。

“恶，这种东西在本王的脖子上爬着？！该死！你以为自己是我最亲爱的提托亲亲啊？！”郗一脸厌恶，干脆念个咒语，弄了个火球丢在那个东西上面，在一阵“叽、叽”的尖叫声中，那些东西被烤到身体起皱，不知什么东西在身体下面窜动，就像水沸腾了一样，然后，像水蒸发掉一样，身体慢慢瘪下去，最后被烧掉了。

然后，“你为什么打我！？”脑袋好痛啊！

“什么叫‘以为自己是我’啊？那句话什么意思，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提托一脸“媚笑”，居然把那种恶心的东西和自己比！

“嘿嘿，那个……”郗自己说错话，忙傻笑两声糊弄过去。

“洛依，怎么了？”注意到洛依到现在都没有说话，法劾担心的问到。她不像他们有着稳定的灵力体质，很担心这么一弄，她会受不了。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种东西……”洛依用力的思考着，“好像这种东西叫什么来着……”见过的，见过的，一副图，很老旧的图上见过……

“知道了！”洛依拍拍额头，是的，在那堆卷轴里，“是叫‘貘’，也是一种‘兽’，但是并不十分厉害，靠吸食记忆为食，它们可以释放一种东西麻痹思维，在不知不觉中就会被吸干所有的记忆，然后事物就不会动了，只能成为其他‘兽’的事物……不过像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们是没有什么损害的。”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东西的？”提托几乎可以说是崇拜自己的姐姐了。

“哦，长老的藏书室里。”洛依到是没有丝毫高兴的表情，“如果书上说的没错。‘貘’后面应该会有其它的‘兽’在等。”比“貘”更高级的“兽”就在后面等着吃他们呢！

这句话让那三个人神情一凛，警戒着周围的一切细微动静。可是并没有什么东西在出现。

正在他们奇怪的时候，就听见洛依的一声惊呼，“看，那是什么？！”

大家顺着洛依的声音看过去，发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远处的天空开始下雨！下雨不奇怪了，奇怪的是这雨有颜色，是微微的蓝色，一点、一点，渐渐下大，将整个亡灵之地照亮，一滴滴雨水就像有意识一样汇集在一起，然后从远远的那边一路流过来！要知道，他们站的地方可是高地啊！那股积水就这么一路、缓缓地流上来。

“灯！”还没有被这诡异的现象给惊的回过神来，听到这么一声，所有人又抬起了头，果然见那些几乎一碰就倒、早不知几百年没用过的灯又亮了起来，那雨水自动分成几路，沿着灯的一路流下去。一盏一盏的灯在这些水流过后亮了起来，像在接待什么贵宾一样，一盏一盏次第亮起来，绝对不曾乱了顺序，甚至……看起来是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将它们一一点亮的！那水从远处就这么流了过来，越来越大，原来只是一股，现在已经成了一滩，似乎每经过一盏灯它就会多一些。

马上就要来到四个人的脚下了，可是现在已经无处可躲了，法劾抱着洛依跳到一户的房顶上，提托和郗也跳了起来。奇怪的是这水没有流到他们站着的屋子门前的灯上，而是很明显的拐了弯，继续向下流去了。

从这里开始，一部分继续向后面的房子流去，而有一部分直直向着远处的钟楼去了，他们眼看着那水就像什么有生命的东西一样爬上钟楼，将钟楼覆盖。

“铛、铛、铛……”那本来是个连钟也早不知去向的破残钟楼，可是现在它竟然在鸣响！清澈的钟声响了……13次！如此清亮的钟声让四个人一惊：听说钟要想敲的响是要融进灵魂的，这个钟的声音几乎可以比拟那人鱼的歌声，悠远清澈，不知是怎么铸成的，或者，里面囚禁了多少灵魂在哀歌！

这让人毛骨悚然的钟声余音还未结束，就看着这本来应该是一片死寂的地方竟然亮了起来！不是那微弱的灯所发出的光能照亮的程度，而是光，就像黄昏逢魔时刻的阳光那样。有了声音，渐渐大起来，喧闹起来的，人的声音，生命的声音！

“不可能……”就连一向冷静的法劾也惊呆了，眼前的不再是残垣断壁，不再是破旧不堪腐朽的屋子，而是完好的，就像刚刚才新盖的城镇一样，生活的气息铺面而来，有人在走动，活生生的人、动物！一切都是鲜活的，好像这里就是这个样子，他们看到的不是亡灵之地，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镇子！

他们站在屋顶上不知道该怎么办，究竟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在这里已经失去了标准，下去吗？还是在看一会吧！毕竟这是亡灵之地！

平和的生活，人的生活。洛依却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看到的那一幕，不禁寒毛倒竖，会不会在下一刻，在那里的那棵大树下，突然张开一道门，传来那首《黑羊》？

提托却全然不是这种感受，他的感觉很复杂：眼前是生活的日常景象没错，但是却缺了什么，究竟是什么缺了……

“温度！”对了，这里确的是温度！如果这里真的有这么多的人，为何如此的寒冷？要知道自己脚下可是一家饭店，竟然没有温度！“这是……”

其他人也知道了提托的意思，这究竟是？

“那、那，你们是谁？”背后响起一个脆脆的孩童的声音。

法劾觉得有人在拉他的衣服下摆，忙低头一看，却吓了一跳，那哪里是个人？明明就是一具白骨！自己脚下的这一家还是那么残破，什么都没有变！提托和郗也才发现自己脚下也是一样的，变了的只是除了他们脚下这三家的，他们看到的只是幻影！

“那、那，你们是谁？”在这一刻，所有的人都转过头来，空洞的眼睛看着他们，

火龙的新娘

“那、那，你们是谁？”

所有的幻像在一瞬间就像水泡一样破灭，不见了人的生活，不见了人的声音，这里是如此的寂静，只有他们四个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是活生生的，剩下的只有骨架发出的撞击声和空洞的、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重复着同样的话，

“那、那、你们是谁？”

……

四个人可以说是寒毛倒竖，面对着一堆会活动的白骨任谁也无法保持冷静吧！一时僵在那里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骨架将自己包围。

性命攸关的时刻，四个人的求生本能及时发挥作用，法劾一脚踢开一个就要抓住自己脚的白骨。

“哗啦”一声，那个白骨架子摔到下面，碎成一了一块一块的。

就这么简单？！他们瞪着那个、不、那堆白骨发呆，这究竟有什么好怕的？为什么这里可以从来没有人活着回来？望着一眼看不到边的白骨群，提托叹了口气，不会是因为人海战术吧……

“啊！”洛依惊叫了一声，指着那堆白骨直发抖，“他、他又……”

他又重新组合起来，像个拼装玩具一样，就那么又重新站起来了，然后继续往上爬。

“切！”郗亮出了刀，“我本来拿来不想对你们这群骨头架子不敬的，不过，也别怪我喽！”一刀下去，伴随着“劈啪”的声音，那些白骨碎成了好几段，郗得意地笑到，“喂，有本事你继续起来啊！”

于是回应他的话，那些碎掉的白骨又组合了起来，连一点被砍过的痕迹都没有，整理一下又开始进攻。

提托已经被弄的很烦了，念起了咒语，一个火球丢了下去，“哼，再怎么说也是一堆骨头，有什么大不了！快点去死！要不然我就把你们弄去当狗粮！”

所谓的“不死人”一定是指他们才对，完全无视自己身上的烈火，一味的向前冲，然后那火也就这么熄掉了，什么痕迹也没有。

天啊！开始明白这里为什么没有人活着回去了，这么多的“不死人”，要如何对付？

“他们究竟有什么弱点啊！”提托一边闪避着白骨的攻击一边大喊道，可恶，自己可是人啊！不像这帮怪物刀枪不入，身上已经被划了好几刀了！

“不知道啊！”郗无暇顾及，只说了这么一句。

可恶，这么多人，他们是撑不但到天明的！现在就已经很勉强了，再这么硬撑下去，他们说不准也会变成这副鬼样子的！

“洛依，小心啊！”

洛依忽然停下来，定定地看着白骨的眼睛，那里面红色的光亮是什么？无视就要落下的棍子，洛依忍住恶心和害怕，拿起剑直直刺中那个红点，只听见“噗”的，什么东西破掉的声音，然后那个白骨被法劾的长枪戳到一边。

从眼眶里飘出来一团幽蓝的火焰一闪，就灭了，那副白骨没有再组合起来。

法劾看着那副骨架，笑了，“弄灭那团火！”太好了！

提托和郗也知道了该怎么做，不一会，幽蓝色的火焰四处飘起，一闪就熄灭了。于是那群白骨倒下，没有再起来。

四个人擦去汗水，终于解决了，真是可怕的对手！

“还好姐姐发现了！”提托松了口气。

“现在我们去钟楼吧！”洛依只是笑了一下，她还想着可怜的人鱼蕾阿娜。

就在四个人准备迈步向不远处的钟楼走去时，一阵强烈的空气波动传来，震的他们几乎弯下腰去，远远的天边过来一片乌云，颜色如此之深，深到在夜色里都那么分明，隐约可见有鲜红色的雷在闪动。

“那个是……兽！”洛依忍不住尖叫起来，和那天梦里看到的一样的，兽。不是一只，而是一大群，就像一片遮住天空的黑云，直直冲向他们！

那是兽！强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翅膀扇动的声音仿佛噩梦纠缠，无处可逃。怎么办？

在眼前出现的现实和那天看到的幻象重叠，强烈的眩晕一阵阵袭来，一定是自己在做梦，否则怎么又看到岚的微笑？那个在自己面前浅笑的人不就是岚吗？一熟悉的感觉又涌了过来，就像站在水中，然后有涟漪涌过来的，感觉……

这是哪里？洛依看着一个陌生的屋子，又是在做梦吗？

“……咩、咩、黑羊，你有羊毛吗？

有，有，满满三袋

一袋给我的主人

一袋给我的女主人

还有一袋给住在隔壁街的小男孩……”

一串清脆的笑声从身后传来，然后又像涟漪碰到涟漪，穿了过去。

是一个小女孩，头上带着一个白色的小花编成的花冠，很开心地跑向屋子里面坐着的一对老夫妻。然后她忽然停下来，直直看着洛依的眼睛，举起了手，“那，你是谁？”

洛依惊讶的看着这个小女孩，她是在说自己吗？不是……应该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才对吗？

小女孩固执的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是在说自己没错！虽然很惊讶，洛依还是蹲下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里的，你看得到我吗？”

还没听到小女孩的回答，就先听到那对老夫妻的对话：

“这孩子又开始了。”

“不知道她在和谁说话，一定是恶魔吧！你听她的歌，让我觉得骨头都冻住了！”

“真是的，当初怎么就会一时好心……”

“岚这孩子可怎么办呢？”……

岚……她叫岚……

洛依惊讶地看着这个眼神冷漠的孩子，她就是岚吗？这么说这是她的童年吗？

“我是被收养的，被丢在这对老夫妻门口，因为我的母亲是药师……她已经死了。”耳边穿来冷冰冰的声音，洛依惊的一回头，就看见岚穿着白色的婚纱，就像烟一样飘渺着，

“我从小就有这种古怪的能力，看得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我就成了恶魔的使者。”

忽然，来了一阵大风，将她们刮走，然后降落在又一个屋子里。这里的岚已经和现在的岚没有什么差别了，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头上带着白色的花冠，奇怪的是为什么她被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