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月梅
回到村中,天色已现微明。祠堂前的空地上挤满了大群的村民,有的是刚来的,有的则是在这里侯了一晚上,大家的手上都举着火把,照的四周亮如白昼,都翘首期待着他们三人顺利地归来。
村长在前,富生和刘老头垫后。三人被村民簇拥着进了祠堂,就像凯旋的大英雄,里面早已摆上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还有上好的白酒。几人被大家安排在前位坐下,加上一些村中有辈的老人,其余的都围桌站立,每人手中都握着一瓶酒,口袋里装上一大把花生米,也就将就着喝了。
几盅酒下肚,富生舌头打结道:
“爹,咱们弄这些东西到底有啥用?”
“雄血、春草和尸泥三样混合搓成的就叫吊尸绳,它可以把鬼魂封在尸体里,只要过了七七四十九天,被封住的鬼魂将永世不得超生。”
“那不是很残忍。”
“残忍也没办法,我们也不想这样。”村长喝着酒道。
刘老头一直在边上闷坐着,这根本不像他的性格,筷子都没去动,只是一个劲地倒酒喝酒,好象完全忘了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别人也没去注意他,都在看富生父子俩说话。
“谁和我们村有这么大的冤仇,死了还纠缠不放。”富生道。
村长看着刘老头,默不做声,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华月梅。”刘老头一口饮尽杯中的酒,道:
“是我们亏欠了她,可她不该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
“华月梅,我怎么对她一点印象都没。”富生自言自语道。
“她是我的儿媳,自从我儿子死后——”刘老头抽泣着,抓起酒瓶把半瓶的白酒一扫而空。他道:
“15岁的华月梅为了给父亲治病,屈就嫁到我们家,当时我儿子君宝已经三十多岁,他从小就体弱多病,村里的赤脚医生说他今生都不再有行房的能力。
可是两年后,她居然怀孕了,当时我是村里的村长,按祖宗留下训诫,偷奸者不管男女,都要剥光衣服绑上鹰崖让秃鹰叼啄,直至全身的肉都被食光为止。
为了全村的荣誉,我不顾君宝和她苦苦哀求,把她关进祠堂的地窖,逼她供出奸夫是谁。可是,她死死都不肯说,一直坚持孩子就是君宝的。村里人都知道君宝不可能行事,却哪来的孩子,大家都嚷嚷要把她的舌头割下来,因为叼妇就应该是这样的下场。后来,她经受不住钻心的疼痛和无尽的痛苦,把衣服撕碎拧成布条悬梁自杀了。”
“一尸两命呐!”刘老头拿起别人面前的酒杯,喝光了杯中的酒。他又说道:“她死后,我儿子也病死了,就只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我——”
“老哥,别难过了。”村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是啊!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大家七嘴八舌道:
“现在重要的事,是尽快让我们的村早点恢复安宁。”
“想不到她这么惨,难怪冤魂这么久都不散。”富生感叹道。
“其实过后我挺后悔的,她肚中毕竟还有一条小生命,那可是无辜的啊!”刘老头道。
听刘老头这般说,大家的心底都微微起了怜悯之心。好好的欢乐宴,吃到现在也完全变了味,谁也不愿想起明天会发生什么?那将是一次死无葬身之地的行动。
4.开棺
一席酒喝到凌晨八点多,散场时,好多人的脚底都开始打飘。刘老头最醉的不轻,是村中的两个年轻小伙给抬回去的。走时,嘴里还嚷着胡话,道:“华月梅,我对不起你!华月梅,我对不起你——”
富生也喝了不少,趴在桌上只感觉头发晕。村长摇摇他的身子,道:“富生,快起来。”
“爹,干嘛啊!”富生挪了挪身子,含糊道。
“快起来。”村长道,你去村中找条黑狗来。
“要黑狗拿来什么用?”
“杀血驱邪。”
中午12点,刘老头睡了一早上,人总算清醒了不少。村长来到他家时,他正坐在门口的老槐树下喝着浓茶,两眼发直地看着老槐树的叶子。二十年前,君宝就是在这棵老槐树下娶的月梅,现在,老槐树还是当年一样的茂盛,而人却已经面目全非。刘老头悲伤地想着。
“老哥,你这身子没大碍吧?”村长关心地问道。
“喝点酒,还伤不了我。”
“我叫了几个人上坟地,你也一起去吧?月梅毕竟是你的儿媳。”
“想不到二十年前欠她,现在还是欠她。”刘老头苦笑道:
“起棺的时候我想亲自动手。”
村长已沉默答应了他。
下午3点,棺材很顺利就起了出来,围观看的人很多。虽然大家对华月梅还是心存内疚,但她毕竟害死了这么多人,还搅得大家整天都提心吊胆地生活。所以谁都想看看死了二十年的华月梅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她怎么就死了冤魂不散。
开棺的时候到了,按王道人说的,尸体必须得先见光,已清除棺内这么多年所积压的瘴气和尸气。村长命富生手端一盆黑狗血,站到棺材的前头,以防不测。墓地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能听到人们粗重的呼吸声。有些胆小的或背过身去,或双手掩面,没人想的到埋了二十年的人,在重见天日的这一刻将会是什么样?
刘老头和七八名壮汉每人都点燃了一柱香,鞠躬三拜,表示对死者的尊敬和不要怪罪。在村长的一声号令下,众人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推开了棺盖。棺材在封闭了这么多年,产生了一定的吸附力。让大家想不到的是,当年王道人在棺内布置的八卦七星镇魂索,七枚铜钱早已不易而飞,固定在中间的那面八卦镜也裂了好几道缝。更另人无法想象的是,埋了二十年的尸体非但不腐反而面带红晕。唯一不同的,那就是他死时的肚子应该是隆起的,可现在看去却异常地平坦。虽然谁都无法解释原因,但不详的预感早已笼罩住每个人的心头。
村长赶紧叫众人把棺材盖上,抬向村里的祠堂。
富生端着狗血,颤巍巍地来到村长的面前,道:“爹,这血?”
“留着,晚上有用。”村长又提醒道:
“别让血固了。”
“血要凝固,我能有什么办法啊!”富生心里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