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护卫为何也懂购地?土质、种植方式、水利、佃农都该一一考量。可你……之前听季公子说你出自上绝门,那不是个武功门派幺?难道你们也学耕作?」
不,他学的不是耕作,而是武艺,撑着他熬过艰难修练的,是、是……冉崎眼底闪过一抹狠戾,又立即淡去。
「小姐为何问起这个?」
「买地看着简单,但隔行如隔山,学问可大了,比买房这件事难上许多……」行况姐来自现代,在孤儿院就管理过菜苗,再靠着念过的历史、地理精华,自然略懂得多一点。「说到底,我只知道你武艺出色,但农事……你有办法保证能胜任?」
「许多大户人家的管事并非一开始全然知晓,而是久任经验,用人得宜,调度得宜。」
小雪简直要为他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喝采。她笑咪咪地放下茶盏,有模有样地唉声叹气:
「我今天才发现我家护卫如此博学多闻啊!我这个正经主子快被属下比下去了,活像根五体不勤的废材,这可怎幺办才好?所以了,冉护卫别把我的工作抢光,购地之事还是让我动动脑袋吧,不然我怕我这根废材会退化到连棺材板都比不上呀!」
「……」明着贬抑她自己,实则是调侃他吧?而且……冉崎狭长如墨夜的深瞳猛然一缩。
小姐居然懂得以插科打诨的方式推掉他的要求,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冉崎蓦地弯身,状似不经意般执起她一手,小雪浑身一颤。
他的体温熨贴在她偏凉的掌上,像道暖流,她想抽手,但却挣脱不开看似轻鬆握住她小手的大掌。
「我只是不希望您太累。」他注视她眼下淡淡的青影,然后退开,维持主僕该有的距离。
妈啊,一个冰冷英俊的男人,突的用这般低沉温柔的语气倾诉,似谁撩动她的心弦,她居然觉得有点酥麻……
唐小雪,清醒一点,别被这张皮相迷惑了!妳还没搞懂他的真正内在,不能随便晕船,否则就是名符其实的废材小姐!
得好好想想,该怎幺破解他的下一步,好好想想啊……
等冉崎退下,小雪一个激灵,拍桌低叫:「这家中还有几个可用之人?除了老方,会不会一些奴僕早被他收为己用?官家的田产变卖一大半绝不是那幺简单……」
可她该信任谁?还有谁忠心向主呢?她竟一时毫无头绪。
蓦地,一截雪白衣衫掠过她眼角。
揣着帐册,一脸谨慎的衡甲,低首步过长廊。
甲乙丙仨为了取得她的信任,战战兢兢,一丝错都不敢犯,这些日子以来表现得可圈可点,她都看在眼里。
稍稍凝定心神,小雪招来他们,沉声问:「你们可值得我信任?」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忙扑通下跪表示忠诚:「小人对天发誓绝无贰心,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用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我只要你们去做件简单的事。」小雪安抚性一笑,「你们过去待过教坊司或郎倌馆,打探消息的伎俩可是熟练?」
三人忙不迭点头。
「能把咱家每个新房客的底细打探清楚,不惊动任何人,连官氏的奴僕也瞒过幺?」
「行的,小、小人以前就被某京官託付打探胡人的军力粮草……」一脸畏缩的衡丙说。
「那好。」小雪抚掌一笑,「事成有赏,若想到外头管理庄子、做个管事也行,不成……」一叹,「就找个时间放你们出府吧。」
危及前途与生计,三人不敢大意,肃然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