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到那时我也会告诉你‘夜见北的七大离奇事件’。”
“‘七大离奇事件’吗?”
“虽说在很多学校都存在,不过夜见北的可是有点不一样哦。在我念书的时候,就已经有八个以上的传说了。——感兴趣不?”
说实话,对于这种程度的鬼故事我已经是没有多少兴趣了。
“那请您一定务必要告诉我。”我笑着掩饰了内心的想法。
4
第二天二十六日,星期天上午。
祖母依照惯例给我带来了各种各样的慰问品,之后总会留下一句“那我还会来的”就回去了。所谓的接踵而至大概就是指这个了。
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访客。病房的门在敲响后,首先推门而人的是我住院以来一直负责照顾我的一位名叫水野的年轻护士。——接着,在她一声“请进”后所进来的是一对素未谋面的男女。当然,我也有点惊讶,不过他们的来历倒是一目了然。这两人和我年纪相仿,因为们都穿着学校的制服。
“你好。——你就是榊原恒一同学吧?”
说话的是那个男生,感觉有点像是两人中的代表。中等身材。黑色的竖领制服。平坦的脸庞,也就是所谓的酱油脸(★酱油脸就是指单眼皮或是内双,眼角细长。薄嘴唇,鼻梁低的长相),并且还佩戴着一副一丝不苟的银色边框眼镜。
“我们是夜见山北中学三年三班的学生。”
“啊啊……你们好。”
“我叫风见,风见智彦。这位是樱木同学。”
“我叫樱木由佳利,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女生则是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外套。他们都是穿着标准的中学制服,可和我之前在东京念的私立中学的制服却有着不小的差别。
“我和樱木同学都是班里的班长,今天是代表全体同学来探望你的。”
“嗯——”
我坐在病床上有些不解,于是就理所当然地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为什么会来这里?”
“你不是要转来我们学校吗?”
樱木由佳利回答道。她和风见同样带着一副银色边框的眼镜。体形匀称,长发及肩。
“我们听说你应该是上周一来学校的,但是突然生病了……所以,就让班级代表来探望你了。——另外请收下这个,是大家的心意。”她递出了带来的鲜花。是一束颜色各异的郁金香。郁金香的花语是“关怀”或者“博爱”之类——这是我事后调查得知的。
“我们从老师那里也得知了你的病情。”
风见智彦又继续说道。
“听说是叫气胸的肺病。——已经好点儿了吗?”
“嗯,谢谢。”
我边回答着他边拼命忍住涌上来的笑意。他们的突然到访虽然让我有些惊讶,但老实说真的让我很高兴。而且,他们的样子,实在是和某些动画里所描绘的“班长”过于相似,让人觉得格外好笑。
“眼下我是不是应该说声多亏了你们……呢。身体的康复也很顺利,我想大概再过不久就能取下导管了。”
“那真是太好了。”
“突然发生这种事真是辛苦啊。”他们各自说道,接着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听说你是从东京搬来的吧,榊原同学?”
樱木一边在窗边摆放郁金香的花束一边向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感觉像是在若无其事地刺探我一样。于是我就点了点头。
“是从k**中来的吧。好厉害,是有名的私立中学吧。可是又为什么突然转来这边?”
“家里有点事所以就过来了。”
“是第一次在夜见山生活吗?”
“嗯。是的……怎么了吗?”
“我在想你以前是不是也来这边住过。”
“虽然以前有来过,但从来没住过。”
“有长期停留在这里过吗?”风见接着又追问道。不要问些奇怪的问题啊——我开始有些介意起来,但表面上还是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妈妈的老家在这里。虽然我已经不太记得了,也许以前可能有过吧……”
终于,他们的问题连攻就在这里结束了,接着风见走近床边,从包里取出一个大大的信封递给了我。
“这是什么?”
“第一学期开始到现在的课堂笔记。我们复印了一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请收下吧。”
“唉。特意为我弄的吗……谢谢了。”
我收下后悄悄看了一下信封中的内容,果然是在之前的学校已经学过的知识。不过,这份心意让我很开心,我再次向他们道了声谢。照这种情况,我说不定能轻易忘掉去年发生的那件不愉快的事。
“我大概黄金周过后去学校……请多关照了。”
“我们也是,请多关照。”
然后,风见若无其事地和樱木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个,榊原同学。”
他看上去似乎有点提心吊胆,紧接着就向我伸出了右手。
“能握一下手吗?”
我有些愣住了。
握手?初次见面的男生班长居然在这种场合突然提出握手的请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能不能就认为是公立学校的学生不太一样呢。还是说是东京和这里的地方差?性格差?
虽然我有些迷惑但总不能说出“不要”这种话吧。这里得若无其事地蒙混过去,于是我也伸出了右手。
明明是他自己提出的请求,可是在握手时风见的手却有气无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手像是出过冷汗一样湿湿粘粘的。
5
入院第八天,星期——我终于得到了一些解放。肺部的空气外泄情况已经确认停止了,胸腔闭式引流的导管也可以拔出了。这下子我终于可以摆脱和装置连接在一起的痛苦了,上午处理完毕后,我借着送走祖母的机会,走出了病房来到外面吸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听医生说,还要再观察两天,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我就可以出院了。只不过,近期还需要静养等。经过半年前的经验,即便不说,我也会一万个小心。至于学校那边,那还是需要等到连休过后的五月六日才能去了。
我目送着祖母的黑色公爵车渐渐远去后,便在住院楼的前院找了张长椅坐下。
今天对于解放日来说真是个不错的天气。暖春的阳光。清凉的春风。依山而靠的医院到处都能听到婉转的鸟鸣声。就连在东京从未耳闻的黄莺声都会时而地穿插于其中……
闭上双眼,深呼吸一下。除了导管所留下的伤口还有些疼痛之外,胸痛和呼吸困难都已经完全消失了。——嗯,很好。果然一个健康的身体胜过一切啊。
我独自一人,沉浸在有些不像年轻人的感慨之中。之后,我拿出了从病房里带来的手机。打算趁现在和父亲联系一下。因为是在室外所以也就不必担心手机会给医疗设备造成不好的影响了。
日本和印度的时差好像是三、四个小时左右。这里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刚过,那边大概就是早上七、八点吧。片刻的犹豫过后,我还是决定将手机关掉。父亲赖床的习惯我是非常清楚的。而且在外国的调查和研究生活想必也很辛苦。因为这事就特意吵醒他也有些不尽人情……
在那之外,我呆呆地在长椅上坐了一会——直到午餐时间才离开。说实话,医院的食物并不怎么美味,不过对于一个大病初愈的十五岁少年来说,空腹绝对是非常切实的问题。
于是我返回住院楼,穿过大厅朝电梯走去。刚好快速地侧着滑入了快要关上的电梯内。
里面已经有了一位先到者。我轻声向她说了声抱歉,然后就开始打量起对方来,不禁让我小小惊讶了一下。
她是一位穿着制服的少女。和昨天来探病的樱木一样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外套。也就是说,她也是夜见北中学的学生吗?这种时间不去学校,来这里做什么呢……
体形娇小纤细,看似性格柔弱的中性外貌——头漆黑的蓬松短发头,肤色却是白皙剔透,该怎么形容呢?用古典式的语句来形容的话,就宛如抹了层白蜡一般。另外——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覆盖在她左眼上的白色眼罩。可能是得了眼病,也可能是受了伤吧。
进入电梯后我就被各种各样的问题吸引,以至于像个傻瓜一样迟迟没有注意到电梯的移动方向。电梯在下降而不是上升,也就是说电梯正往地下楼层去。
我看了下控制面板上的楼层按钮,“b2”的灯是亮着的。所以自己想去的楼层也只能稍后再按了。
“那个,你是夜见北的学生吗?”
我下定决心试着和眼罩少女搭讪了。少女依旧波澜不惊,无言地点了下头。
“你去地下二层有什么事吗?”
“——是的。”
“不过,我记得那里是……”
“我有东西要送过去。”
她好像封杀了一切感情,语气里充斥着冰冷和漠然。
“有人在等我。我那可怜的半身,在那里等我。”
正当我被她不明所以的话而感到迷惑时,电梯停止了,接着打开了门。
眼罩少女默默的从我身边走过,没有发出丝毫的脚步声走进了地下大厅。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从双手间露出了一个白色的东西,那一瞬间,我的视线凝固了。那个白色的东西,好像小人偶的手一样……
“喂,等等。”
我一边按着电梯门,一边探出上半身对那少女喊道。
“你叫什么名字。”
独自走在昏暗走廊上的少女,听到我声音的同时,停住了脚步。但是,她并没有回头,毫无生气地说道。
“mei。”
“misaki……mei。”
语毕,少女就好像在亚麻油毡的地板上滑行一样离开了。我屏住呼吸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留给了我一片苦恼和无法言语的躁动。
住院楼的地下二层。那一层别说是病房了,连检查室和治疗室都没有。——这些是在住院期间自然而然得知的信息。那里只有仓库和机械室,还有就是太平间……
总之。
这就是我和那位奇妙少女——mei的邂逅。当我得知,她的名字“misakimei”是写成“见崎鸣”时,已经是四月过后,五月初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