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诗在给立夏寄来的信中写到:
海,立夏,你最近好吗?
去非洲这么久,我除了一成不变地想念洛晨,其实也挺想念你的。
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念我呢?
自上次在洛晨家见到你,尽管我们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我确实喜欢和你做朋友,因为你真诚,率直,不做作。
我虽一直在外漂流,看似洒脱随性,实则内心诸多苦楚。也许我这颗流浪的心容量真的有限,时至今日,它已满载,实在装不下我越来越多的烦恼和忧愁。是以,我的倾诉欲开始膨胀,我极度需要一位可信任的倾听者,而我唯一能找到的这个合适的对象就是你。
这张照片是我在坦桑尼亚的一个村落和当地的一群孩子们照的。我们身后是我和那些从世界各个国家赶来这里做志愿者的朋友们一起为这群孩子们建造的学校。
一想到这些可怜的孩子们以后可以在这座学校里接受教育,享受知识的熏陶,不再盲目无知,我们就倍感欣慰。这应该算是件值得开心而骄傲的事情了吧。
坦桑尼亚地处东非高原,虽然相对于撒哈拉大沙漠的干燥炎热,东非高原简直就成了天堂,可以看到雄伟壮丽的海拔五千多米的乞力马扎罗雪山,还有横亘其中的大裂谷以及丰富的草甸,但是贫穷落后仍是这个国家的通病。
至今,坦桑尼亚居民的生活水平最好的也不过相当于我国六十年代以前,干旱、蝗灾、疟疾等一系列灾害仍然困扰着当地的老百姓。
我们这群衣食无忧却时常怨天尤人的志愿者们,当看到那些天真善良的孩子们身处恶劣的坏境中,吃不饱,穿不暖,甚至时常遭受疾病的折磨,有的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生命时,我们才突然意识到,跟这里的人们比起来,我们之前过得当真是天堂般的生活,只是我们身在福中不知福罢了。
在那些饱受饥饿以及病痛折磨的坦桑人面前,如此幸福的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去抱怨命运的不公,不珍惜眼前的美好生活。
曾经的我总是一厢情愿地喜欢着洛晨,我自知深陷其中,却甘心被那种自欺欺人的情感幻象所迷醉。当初的动辄伤风感月如今看来是多么幼稚与可笑,生死面前一切都不足为重,所谓的儿女情长更是渺小得如一粒尘埃。
这里的条件确实比想象中还要艰苦,我和其他志愿者们过得也十分艰难,有的人坚持不了只好选择打道回府,当他们重新回归到属于自己的生活中时,他们的人生态度较之前有了很大的改变。我想,他们所说的改变应该就是成长吧。
我从未后悔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所以我还留在这里。
从小到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我任性又自私,无论做什么事情,我只顾及自己的感受,从不为别人着想。
如今的我也该为自己当初的不成熟埋单了,我总要力所能及地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比如,来到非洲帮助这些可怜的儿童们。
立夏,我真的很羡慕你,因你拥有我所没有的爱情。
洛晨是扎在我身体里的一根刺,带着锥心的痛融进我的血与肉,无法拔出。不如就让我带着这根刺浪迹天涯,任时光将他慢慢掩埋。
立夏,我突然跟你唠叨了这么多,你有没有烦我呢?
不过我的这些话憋在心中太久了,此刻全部倾诉出来,瞬间觉得身心轻松。
立夏,谢谢你。
祝安。
江雨诗
“雨诗她跟你联系过?”欧阳听到立夏说起江雨诗给立夏寄过照片并写过信时,显然颇感意外。
“那她在信里说什么?她还好吗?”欧阳急切地问立夏。
立夏反而诧异地望着欧阳:“欧阳,你别告诉我,雨诗去了非洲后你们两个一直没有联系。”
欧阳叹了口气,声音低沉,“雨诗去了非洲后,我给她打过很多遍电话,可每次她都给我挂了。我也给她发过电子邮件,但是她从未回复过我。我想,她是在和我赌气吧。”
立夏想起江雨诗在信中对她说的那些关于欧阳的话,她不禁为江雨诗和欧阳之间那种有缘无分却又难以割舍的复杂情感而深感无奈和惋惜。
“雨诗在信里说,坦桑尼亚的生活真的让她成长了很多。她不是在和你赌气,她只是想让自己学着放下你而已。”立夏劝说着欧阳。
“非洲的环境那么恶劣,我真的很担心雨诗的身体会受不了。”欧阳的心一阵抽痛,愁绪全部凝结在了眉宇间。
“放心吧欧阳,雨诗很坚强,她懂得好好照顾自己。”立夏安慰道。
余恩泽拍拍欧阳的肩膀,凤眸凝视着他的,“欧阳,你不要总是自责难过,感情从来不是勉强的事。雨诗总有一天会真正明白这个道理的。”
欧阳竟苦涩一笑,“我所害怕的正是雨诗在真正做到放手后,她会不顾自己的安危一直将自己放逐,不知何时才能踏上归程。”
“说什么呢洛晨!”背后忽然传来一声久违的悦耳的清脆女声。
大家顿时闻声转过身望去,出乎意料地,江雨诗出现在余恩泽的后院中。
纯白色的T恤,浅蓝色的牛仔短裤,外加一件军绿色与藏青色混合的迷彩防晒衣,休闲又清爽的江雨诗背着背包迈着轻快的步伐朝他们走来。
只见皮肤变得黝黑的她高挑的身材清瘦了许多,但是那骨子里散发的英气却丝毫未减。她先前的短发留长了,被扎成了高高的马尾,少了一些疏离的冷漠,多了些许成熟的柔和。
江雨诗来到欧阳的身边,喜怒交叠的她朝着欧阳的肩膀象征性地轻轻给了他一拳,“还一直将自己放逐,不知何时才踏上归程呢,我江雨诗在你眼中果真成了浪子了吗?”
“雨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通知我去接你呢?”欧阳终于见到他牵肠挂肚的江雨诗,立刻喜笑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