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觉得,你可能需要再考虑一下,毕竟不是小事。打压百寻对聂氏自己也有很大的影响,你总该考虑手底下的人怎么生活。管理公司那边发来预算了,这一套动作下来至少会使公司资产缩水10%以上,可能短期内要裁员上千人。再加上集团现在正在一线的项目这么多,资金链一旦断了,那些项目都会变成无底洞,每拖延一天都会造成巨额损失。”
见聂青岳无动于衷,他继续游说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百寻不是新建一两天的公司了,它的背后有无数政府部门明里暗里的扶持,你要动他的根基,必定是打算连那些背后那些势力一起动摇,凡事一旦涉政,就更难以善终……”
“宋衍河。”聂青岳打断了他的话,缓缓道,“你在考虑别人的时候,知道我在考虑谁吗?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我……不太清楚。”
“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做这些事,就说我做得不对。”聂青岳的表情流露出一丝痛色,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开始这么看不惯我做事了。”
他继续问道,“你先告诉我,你考虑的是公司和员工,还是陈暮?”
“……都有。你,公司,员工,陈暮,还有陈暮手下的员工。”
“还好你把我放在第一个说了。”聂青岳缩回病床上的被窝里,背对着宋衍河躺下,声音闷闷的,“真不知道你是没脑子还是没有心。”
聂氏从来都是聂青岳的一言堂,若换了别人这样公然忤逆他的决策,恐怕聂青岳早就什么手段和难听的话都招呼出来了。他这么一背过身去,宋衍河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眼下大概那些双方公司的利益相关人的饭碗是保住了,可是聂青岳这样闷闷不乐,宋衍河倒开始质疑自己的判断。他站在了所有人的角度上考量,独独没有站在聂青岳的这一边想过。
他往前走了几步挨到床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抱歉。”
聂青岳动了动肩膀,好像要把他的手抖下去。
宋衍河心中的愧疚又增了几分,不禁暗叹一声,他到底是来给聂青岳洗脑的,还是来被聂青岳洗脑的?
宋衍河又绕到他面前,“你生气了?”
聂青岳裹着被子转了个身,又拿背朝他,还把脸转向枕头里。
这个动作真是幼稚得倒退回去二十年不止。
宋衍河低咳了一声,“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这就走。”
“站住!”聂青岳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两句不答你话就要走,这也叫道歉?”
宋衍河见他终于愿意搭理自己了,赶忙道,“那如何才算有诚意?愿闻其详。”
“第一,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能走。”
“好,我不走。”纵然是割地赔款的条约宋衍河也准备签了,失去这点人身自由还是可以接受的。
聂青岳补充说明道,“我到哪你就到哪,其他哪也不能去。”
好像是有点不平等,不过宋衍河还是干脆地答应了,“好。还有呢?”
聂青岳盯着他看了几秒。既得利益者明明是他自己,此刻的神情看起来却像是输了所有一样,低声道,“没了。你答应这一条,我就不生气了。”
“好,我不走,你去哪我就去哪。”宋衍河在他的床边坐下,“我给你削个苹果赔罪。”
聂青岳嫌弃道,“空着手来探病,坏了我的事还削我的苹果给我赔罪,便宜都让你占了。”
见他一张嘴又开始不饶人,宋衍河反而放心了些,轻声讨好道,“不然我多削几个,你看能顶罪吗?”
他指间功夫了得,没有用削皮器,拿了一把小巧的水果刀,三两下把一个苹果削了出来,又切下一块,刻成了一个简单的兔子形状,“这个就是你。”
“我是兔子吗?”聂青岳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皱眉道,“我不是狮子至少也应该是老虎吧,你是不是只会刻这个?别糊弄我。”
“你刚才就像兔子,”宋衍河又刻了一只递给他,“还是白兔。”
“你什么意思。”聂青岳眯着眼问道。
宋衍河又把第三只第四只也放在他手里摆成一排,心疼地轻声道,“眼睛都红了。”
“我那是困的。”聂青岳一只一只捏起来,把一排兔子都嘎吱嘎吱吃了下去。
宋衍河笑出了声,“知道困还不睡觉?你放心,我不走,快睡吧。”
老道士终于离他又近在咫尺了,还是他本来的面貌,会说也会笑,一伸手就能抱进怀里。聂青岳迫不及待地想把一切归位成从前的样子,哪里还能睡得着?
“不睡了。”聂青岳翻身下床换好衣服,揽过宋衍河的肩头,“走,我们回家。”
“哦。”宋衍河刚刚才出卖了自己的主权,只能听凭差遣。
聂青岳停下脚步,皱眉回头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