哽咽声被死死压在喉中,身体却因这缘故簌簌的颤抖,手指在湿凉的脸上不住抹过,等再站直身子抬脚迈步,才察觉从额上传来的疼痛,那么深刻。
一时不愿回到病房去,便顺着走廊慢慢走,身影在一格格的房门前掠过,步履敛静。等兜头尽是刺骨的寒风,才明白已经走到走廊的尽头处。
手搭在窗框上,窗子开了一小半。寒风却一味的逃进来,似乎身后有谁寻仇,连躲避的力度都不肯好好忖度。
我鼻侧一涩,迎风打了喷嚏,牵扯到额头,更觉得今天的确难过。
积雪不知什么时候都已化尽了,似乎还只有我停留在皑皑风声里不敢走。高大的松树一路长起来,蓬松的针叶探到窗前来,近的几乎一抬手便能采下一簇来。但等到真的抬手去够,才懂明明是隔了不算近的距离,就又笑自己傻气。
远处的门楣上新年的贺幅还未曾拆掉,似乎是没人来得及,有些偷懒的嫌疑。纵然喜色斑驳,但来来往往的人,一时间都漠然视之。
我看着有趣,望着红底白字暗自入迷。
恍惚间却听到惊疑不定的一声,回答都不必,人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笼住。
〃你去了哪里?我们一直在找你,我还以为〃他猝然松开我,如同躲避瘟疫一样后退了几步。
我勉强笑了笑,故作轻松站了一个颇自如的姿势,〃我没事,你回去照顾方叔叔,只是在病房里呆的久,我想出来走走。〃
〃你的手这么冰,就算是散步,毕竟不是春天,你这样吹冷风,怎么受得了。〃他迟疑一下,握住我的手,将我往病房里带。
回去的时候病房里只剩了白宣,他一脸阴沉看着我,见我安好无恙,淡淡别开了脸,大概是生了很重的气。
方清砚直到我坐在床上时才放开我,给我盖好被子后,忙着去给我倒热水喝。
〃你先别忙。〃我压下他的手,狠狠的握住,〃你看着我,方清砚。〃
他始终垂敛着眉目,仿佛洁白的被单上,能长出苍翠的一树繁花,比我更有看头。
白宣开门出去。
方清砚动作僵了僵,却慢慢挣出手,继续刚才要做的事。热水缓缓倾注在被子里,模糊了他一双眼,雾霭或轻或重都藏在他眼底,此时毫无保留的飘出来,只剩了紧紧绷着的面部轮廓,依旧俊朗分明。
〃暖暖手。〃他将杯子递到我手里,〃我去取化验单,等会再来看你,你先睡。〃
门轻轻关上,擦出一阵细微的气流,仿佛比刚才的寒风还要刻骨。捧着杯子的手只觉得热度缓缓印在皮肤上,继而是灼痛。直到白宣进来从我手中夺过去,翻掌展指,才见了两手空落的烫痕,比不过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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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何当
清晨的光已经很明亮,尽管隔着窗帘,依旧浅浅洒了一室,清澈如水,让人生出要掬起一拳饮下的念头。房门被轻轻推开,我看着来人,忍不住愣了愣。
〃丫头,还记得我是谁么?〃
我见他在病房里四处打量,忍不住说,〃抱歉先生,你是不是走错病房了。〃
萧闲反而笑得更为恣意,本想屈指弹向我脑袋,却在半空顿住,漂浮不定的落下去。
〃学校的事你暂时不用担心,宣已经回校帮你办理休学手续。〃他唇畔是一味的清落,却又说,〃那边的医生我已经联系好,你早点做决定。〃
〃萧先〃
〃打住。〃他抬手扶额,〃我做这些就是为听你喊我一声哥哥的,你如果再这样称呼,我真的没面子的很。〃
我也笑,半晌开口,〃喊你哥哥我一时不习惯,你总不能强人所难。〃
萧闲有些挫败,脸上的笑痕却更为清晰,〃好,我鲜少妥协的,答应了你,你以后可要想好拿什么来还。〃
我点了点头,却又想起,才不甘不愿的说,〃明明是你自愿,到头来怎么都是我的不对。〃
萧闲还想说什么,房门再一次被推开。
我以为是老妈提了煲好的汤来,话还未出口,等看着来人,就再笑不出来。
萧闲坐着不动,恍然大悟状,〃我在门口碰见你,原本以为你找不到病房,看来是不敢进来对不对?〃说完又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我,神色里是孩子气的沾沾自喜。
有时候也不可忽视萧闲的洞察力,或许这也算是作为年长者的智慧。但我此时没力气同他玩笑,只抬眼看着双手提着大大小小礼盒的江城,不知是哭是笑。
萧闲自作主张的站起身,忽视掉我一脸凄楚的挽留,促狭一笑,将我与江城留下,步履沉定的离去。
江城迈了一步,被我的话挡住,〃你回去。〃
〃墨宝。〃他唇抿的极密,眉宇间聚成脉络清晰的河川,控诉似的神色满是哀恳,〃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你没事,我也就离开。〃
〃你来的不差,却看错了人。〃我手指紧紧攥住掌心下一方枕头,抬眼逼视他,〃方叔叔纵使是捡回命来,不过也是捱日子,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满意?〃
〃冤冤相报从来就是没有尽头的,我的罪孽我来认,他当初结了孽,今天总要尝到果。〃礼盒整齐码在桌子上,他在床尾站定,微微俯看着我。
〃那别人有什么过错,我又哪里做错?〃手中攥了很久的枕头终于飞快砸向他,被他轻松箍在手中。
〃你来这里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让我更厌恶你。〃我拿手遮住眼睫,额头抵在膝盖上,〃就当是求你饶过我,彼此已经足够难堪,你还是不肯停下么?〃
他将枕头放下,直到微暖的气息拂过鼻端,直到他蛮横扳住我的手,掌心里硌了一枚冰凉。
指尖交触不过?那,掌心里躺着的,是曾经在我与他信念切切,以此盟愿的媒介。一圈刻骨凉寒,我颤了颤,手却被握的更紧。
〃我做错事,有些已让我悔恨良久,但这一件却从不会。我知道你不愿再见我,但这枚戒指总该是你的,也只能是你的。〃他眼瞳里似乎被蜻蜓点开一圈涟漪,将周围惨白的冰冷的一切隔绝在外。
时至今日,他仍旧醉在一个不存在的幻梦里不愿醒来,眼神执着热切,往日清静敛持的人,此时寻不出一丝清明。他只执拗不许我展开掌心,自顾以为,曾经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