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朵淡淡笑了声,〃你自己去找座位,招待不周多包涵。〃
我大概明白她看似无缘由的怒意,临进门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问,〃墨宝她,来不来?〃
〃你终于还是问了。〃苏朵冷冷的说,〃方清砚,我一直等着你问我,如你所愿,她回来了。〃
我心中一跳,笑了笑,〃谢谢。〃
进了大厅时手心已经被汗水浸透,宾客往来,很快便被几张熟悉的面孔围住,三三两两围坐一处。
宴席上没有她。我心不在焉的同老同学交谈,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落在门口。
一直到婚礼开始前,我始终没有见到她,我疑心这或许只是苏朵开的玩笑。
失望和沮丧一同压在心口,我浑身烫的厉害,头痛欲裂,神思却越发清明。礼炮声打断我的走神,我循着声音去看,一双新人从远处徐徐走进,穿过一道道花门。
我的视线落在新娘的身后,再也无法移开。
桌上的酒杯被我撞开去,好在周围的人都沉浸在一片喜色里,因而我的狼狈被侥幸遮掩。
隔了五年的时光,我看到她。
她一头长发绾起,露出一截白皙好看的颈项,眼瞳似是晕了一盏清茶,醉意入心。她着了一袭白色的纱裙,静静立在人群中,视线落在其中一个小小的花童身上。
小女孩亦步亦趋的提着新娘长长的裙摆,不时皱着眉头回头看她,她笑起来,不知说了什么,小女孩不情不愿的转过身去继续走。
悠扬的歌声里,我置身喧嚣,却犹觉,我的世界里,只剩了她一个人。
墨宝我对自己说。
新娘的捧花被高高的抛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仿佛鸽翅柔和的线条。
她在人群里,朝苏朵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稳稳接住的花束。
苏朵有意无意的往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她说,〃墨宝,你都是当了妈的人了,还来和这些待字闺中的姐妹们抢,着实不厚道〃
〃我不管,反正是我抢到了〃她说。
耳朵里响起无休无止的嘶鸣,似乎有一根针压在太阳穴上,不管不顾的扎下去。我浑身颤的厉害,手指用力扣住椅背,才勉强站稳。默默在人群里观礼,只是面上的笑容都冷下去,浑身是汗。
〃老方,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有人问。
我摆摆手,笑了笑,〃我没事,凑巧感冒了而已。〃
我看到小女孩跌跌撞撞朝她跑过去,她朝小女孩伸出手,将她稳妥的接到怀里。
小女孩委屈的窝进她怀里,怯生生的看着周围的人,她带着小女孩找了空位子坐下。
心里慌得厉害,明白最好是该离开,但是舍不得。
她在这里,隔了那么久,我看见她。
一时觉得这真的是奢望,就这样最后再看看她,再多看一眼就好。
她找到自己的幸福了,我应该高兴才是,但是为什么会那么心疼,心疼的好像,很多年前,她离开时的那样。
她忽然站起来,小女孩挣脱了她的怀抱,我看到走向她们的男人。
是萧闲。
喉头僵滞,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直到离开人群走到宴席的边缘,我落进她的视线里,仓皇的无处躲避。
〃爸爸〃小女孩喊。
心重重的沉下去,我却忽然间觉得要笑出声来。
她看了我一眼,朝小女孩说,〃让爸爸带你去玩,我一会去找你们。〃
萧闲淡淡看我一眼,唇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痕,〃桃子跟妈妈说再见。〃
她张了张口,却说,〃桃子听话。〃
眼睛酸痛,我笑了笑,说,〃墨宝,好久不见。〃
她避开我的问候,原本残存的笑意退去,她说,〃你不舒服么?〃
婉转的曲调在空气里盘旋,我望着面前爱了那么久那么久的女孩,丧失了所有的话语。
一同丧失的,是许久之前,再找不到她的我自己。
【附上席慕容的《初相遇》。我很喜欢。还有,大家稍安勿躁,还有墨宝篇。
美丽的梦和美丽的诗一样,
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常常在最没能料到的时刻里出现。
我喜欢那样的梦,
在梦里,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一切都可以慢慢解释,
心里甚至还能感觉到,
所有被浪费的时光竟然都能重回时的狂喜与感激。
胸怀中满溢着幸福,
只因你就在我眼前,
对我微笑,一如当年。
我真喜欢那样的梦,
明明知道你已为我拔涉千里,
却又觉得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好象你我才初初相遇。
番外三匪报也(白墨宝)
如果有些期待藏在雾霭里,路途坎坷难测,只能束手,等雾散去。
勇敢需要额度,胆小也是。
被浅绿色窗纱过滤的阳光映到地板上,睁开眼的?那才明白,这是在另一个国度。
没有小区里早起的人吊嗓子的声音,也不会有楼上稀稀落落的响声。四年来,我纠正着自己的错觉,然后用余下的时间铭记与遗忘。
楼下传来孩童清脆的笑声,窗帘被拖曳开,从窗子里看出去,草坪上奔跑着一个小小的人,粉色的裙子鼓满了风,像是一只怯生生的小鸽子。
那是我的女儿,岁月送给我的礼物。
我还记得萧闲把她带回家里来时的那个下午,那天阳光很好,我吃过午饭,蜷在一张大大的椅子上,等阳光晒烫我的脚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