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会撒娇,很清楚怎麽能逗得他心猿意马,她是他命中魔星。
他终究还是吃到娇妻的豆腐了,而且是热情如火、烧烫烫的豆腐,那天早上他们抵死缠绵,几乎误了上班时间。
匆匆洗过澡後,他开车送她去舞蹈教室,在车上,他们约好了傍晚见面,她说轮到自己给他惊喜,她会让他有个永生难忘的美妙夜晚。
会是什麽样的夜晚呢?
他不禁有些失神,脑海浮现各种不同的画面,一幅比一幅更情色。
幸好他的妻不晓得他想些什麽,一面快乐地哼着歌,一面拿手机上网,忽地,她像是看见某则新闻报导,整个人冻结。
歌声停了,她怔怔地瞪着手机萤幕,若有所思。
他瞥一眼她显出几分忧郁的侧顔。「怎麽了?」
她没回答。
「澄美,你没事吧?」他有些担忧。
她仍是动也不动。
「澄美!」他提高声调,而她猛然醒神,惊叫一声,跟着朝他望来,深邃如潭的眼眸氲着某种淡淡的迷雾。
那看来像是哀伤。
他胸口一震,呼吸在不知不觉中凝住。
偶尔,他会从她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如梦似幻,犹如迷路的孩子,辨不清方向。
每当此刻,他便格外感到心慌意乱,很怕自己一走神,她就会忽然消失不见。
「澄美。」他小心翼翼地扬嗓。「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是……你的家人吗?」
自从他们相识以来,她从未提起自己的家人,只说因爲意见不合,她在几年前离家出走了,他不知道她家里有谁,是什麽样的来历背景。
「如果我一辈子都不回到那个家,不介绍你认识我的家人,你能接受吗?还愿意这样爱我吗?」求婚的时候,她曾如是问他。
「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家世背景,你是孤儿也好,有一大串亲戚也罢,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他很认真地回应。
「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现在这个我,你还会爱我吗?」
「你就是你。不论是从前的你,现在的你,都是你。於澄美,我爱你。」
他热烈地表白,而她听了,霎时泪流满面,哭倒在他怀里。
於是他知道,她的家人、她的过去,是她心里说不出口的痛。
他决定不再追问,除非她主动对自己倾诉。
「我会告诉你的。」澄美凝视他,从他眼里看出关怀的疑问。「只是不要今天好吗?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我不想提起不开心的事。」
「好,那就别说,你什麽时候想说都可以,我等着。」
他温柔地许诺,这辈子也只对她如此体贴入微了,只是他没想到,这番温柔体贴竟会成爲一把刺伤自己的利剑。
下午,当他在法庭进行一场唇枪舌剑的辩论时,他的助理忽地气急败坏地闯进来,告诉他一个坏消息。
「萧律师,刚刚医院打电话来,你老婆发生车祸了!」
他惊骇不已,顾不得正在开庭,跟法官道歉後转身便走,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医院,在手术室外心乱如麻地守了几个小时,又在病房不眠不休地看顾一夜,终於等到她醒来。
「澄美!」他红着眼眶,握住她的手不放。
她蒙蒙胧胧地看着他,许久,许久,才困惑地扬嗓——
「你是谁?」
第二章
「不记得你是什麽意思?」
「就是她忘了所有关於我的一切。」
「她失忆了?」
「嗯,她回到二十三岁那年了。」
「不懂。」
他也不懂啊!
环顾围绕自己殷殷追问的父亲和两个弟弟,萧牧理胸口充塞一股无法言喻的烦躁,他发现自己无法维持平素那淡定从容的神情。
娇妻意外发生车祸受伤,紧急动手术,昏迷醒来後竟失去了部分记忆,这几年的事情她都忘得干干净净,还以爲自己仍然是个在攻读经济研究所的硕士生。
她不记得自己曾离家出走,不记得自己已多年不跟家人联络,她不记得与他相识、相知、相爱,对她而言,他这个丈夫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怎麽会有这种事?
萧牧理很慌、很急,他才是那个最想搞懂这一切的人,老爸和弟弟偏要从他身上得到答案!
「好了,大家都先别问了。」萧家老二萧牧野看出兄长的焦躁,主动出来打图场。
「大哥现在心情一定很混乱,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萧老爹和萧牧军互看一眼,都是神色犹豫。
「那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大嫂吗?」萧牧军问。
「现在进去看她,只会让她更紧张,她连大哥都不认得了,又怎麽会认得我们?」说着,萧牧野轻声叹息。
事实上他们刚才一群人收到消息,已经冲进病房探望过於澄美了,结果把她吓得不知所措,揪着被单蜷缩在床角,胆怯慌乱的模样仿佛误触陷阱的小动物。
「你们都先回去吧。」萧牧理嗓音喑哑。「我留在医院照顾她就好。」
「可是……」萧老爹不愿离开,他一向把这个儿媳妇当成亲生女儿来疼,她出车祸,他这个做公公的可是很心疼的啊!
「澄美真的不记得我们了吗?会不会是受到车祸惊吓,一时傻了?说不定我们现在再进去跟她说说话,她就会想起我们了呢。」
「老爸,你别乱了。」萧牧野皱眉,一手扯着父亲,一手拉着弟弟。「大哥,我们先走了,有什麽消息你再通知我们。」
语落,他硬是将碍事添乱的两人拉离医院。
送走满怀担忧的家人後,萧牧理站在原地出神,许久,他才勉力收拾纷乱的情绪,回到於澄美住的双人病房。
她依然维持蜷缩的姿势,靠坐在床头,双手抱膝,似是正在发呆,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