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拜错了方向!”潘美抚着手中的紫檀木匣说道。
杨延顺则没有回答,只是望了一眼“大师父”,便打马南去,潘美亦是紧随其后。
又行了月余,杨延顺二人来到了隶属于淮南东路的扬州城下。
大宋的行政等级划分为路、府、州、县。全国共有二十四路,一十九府,287个州,1135个县。各路亦有隶属中央的军队管辖驻防,如河东路的火山军,淮南西路的无为军。
话说八郎站在扬州城下,不住打量,只见扬州城高大雄伟,气势恢宏,较之边关诸城更为壮观,不禁惊奇:想不到此处还有如此这般的城池,怕是非万余精兵难以夺城。
潘美看了扬州城一眼便拨马右转,八郎见状急忙跟随,只见前者没有进城,而是沿城前大道向一旁的山上而来。杨延顺心中不解,却也懒得开口询问,紧随其后,打马上山。走了半晌,终于来到山顶,眼前便见一座古刹,方圆之地,朴素无华,似是早已被世人遗忘。马蹄声嗒嗒作响,在空山古刹久久回荡。
潘美翻身下马,将白马拴在庙门前,便去叩门。不多时,庙门被打开一扇,一个小光头探了出来打量潘美二人。潘美鹰目一弯,伸手在小光头上轻弹三下,小光头急忙躲了回去,紧闭庙门。杨延顺不禁腹诽道:“你堂堂的通武王竟有闲情雅致和这个深山古刹里的小沙弥开玩笑,看把人家吓的。这下好了,吃了个闭门羹。”
另一头,潘美依旧一脸笑容,在庙门前耐心等候,八郎便道:“师父,我们来古庙作何?不会只为弹那小沙弥的光头吧?”
潘美回身冲他一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竟显出几分俏皮,而后低声说道:“此庙中有为师多年前的一位朋友!”“和尚吗?”“一位得道高僧!”
此时庙中一阵脚步声传来,杨延顺聚精会神地等待那位得道高僧的出现,就听“吱嘎”一声,庙门打开,一个老光头走了出来。杨延顺硬眉一挑,就见这老光头两条长眉垂面,一撒银须飘扬胸前,脖子上挂着大串佛珠,身着淡黄袈裟。见到潘美之后面露喜色,高念一声佛号后躬身道:“原来是潘王爷大驾光临,失敬失敬!”
潘美亦是面露微笑,答道:“吹灯大师,数十年未见,你依旧佛像威仪呀!”
此话一出,杨延顺只觉得胸口一闷:吹灯?这世间竟有如此法号的大师?他若是有师弟,一定是法号‘拔蜡’呀!
“难得潘王爷还能记得老衲的法号呀!哈哈...咦?怎不见曹王爷?”老光头吹灯大师把白眉一弯,突然揶揄地笑问道。
潘美闻言笑容便是一顿,随后拿出那紫檀木匣,双手奉上,老光头一见,面色当即转喜为悲,“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唱罢,吹灯大师恭敬地接过木匣,面色庄重,道:“王爷请进!”
这句话也不知是对“潘王爷”说的还是对“曹王爷”,总之杨延顺已随潘美走进庙内,到了庙堂中,老光头把木匣放在佛案前,转身问道:“潘王爷,不知打算何时下葬?”
潘美此时已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三拜九叩,闭目道:“今夜!”
“嗯...不知这位施主是?”老光头看着杨延顺问道。
潘美:“我和师哥的徒儿,杨延顺。”
吹灯大师:“哦?这便是杨令公的义子八郎?”
杨延顺不悦道:“正是在下!”
老光头上下打量一番,指着杨延顺又对潘美道:“那他也就是大辽常衮杨八郎咯?”
潘美:“是!”
“哎呀呀!可算是见到活的啦!有道是闻名不如见面,杨施主比传闻中英俊多啦!”老光头左一圈右一圈地打量杨八郎,突然一声怪叫向后跳出一丈多远,单足立地,臂膀腾空,一招白鹤亮翅立于佛前。宽大的袈裟被臂膀架起,活像一只掉了毛的光头老蝙蝠。
这一变故可吓坏了杨八郎,心说这老光头什么毛病?怎么还一惊一乍的呢!
再看吹灯大师,左手一勾,叫嚣道:“来来来小兄弟,老衲听闻你一把大关刀打败边关无敌手,今日一见正好与你切磋切磋!”
杨延顺见状不禁心中咒骂:这老光头怎么看也不像是佛门中人呀!竟想要在佛祖面前和我比武,说好的得道高僧呢!
那吹灯大师见八郎一动不动,花白的胡须一颤,开口道:“别找了,我们佛门不动刀枪,没有兵刃,你我二人就切磋拳脚功夫罢了!”
杨延顺闻言心中更气,谁找刀啦!这老光头有病吧!“二师父,这位大师......?”
潘美站起身来,眼也未抬,道:“吹灯大师,别闹了,你可吓坏我这徒儿了。”
此话一出,老光头当即面色一改,双手合十立于胸前,宝象庄仪,开口道:“阿弥陀佛!老衲方才是想看看杨施主的佛性,果然不出所料,杨施主临危不乱,堪称大才呀!有兴趣加入我佛门吗?”
☆、金牌
话说老光头吹灯大师一听潘美所言,当即面色一改,双手合十立于胸前,宝象庄仪,开口道:“阿弥陀佛!老衲方才是想看看杨施主的佛性,果然不出所料,杨施主临危不乱,堪称大才呀!有兴趣加入我佛门吗?”
“没兴趣!”杨延顺一口回绝。
“啧啧,可惜啦!”老光头见拉拢不成,突然面目悚然,故意压低嗓音道:“杨施主,你身上杀气太重,戾气难消,眉目之间尽是困顿之色,面色不善,怕是心中有恨无爱,长此以往,恐招致祸害。还望你多行善事,慈悲为怀呀!”
杨延顺闻言一顿,尚未搭言就听二师父潘美开口道:“我潘美的徒儿身上怎能没有杀气?大师多虑啦!”
老光头听罢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拿着木匣走向后院,潘美看了一眼杨延顺后也随之走入后院,佛堂内唯留八郎一人。
杨延顺站在佛堂中,抬头看看佛祖金身,轻叹一声,取来香火,燃于烛台,插在香炉之中,随后跪在方才潘美用过的蒲团上,却是没有叩拜,只是苦笑一声,起身进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