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何时?”拟无疆问道。
杨延顺看了他一眼,“少则五年,多则十年,总归,咱们五年之内不会起兵。众位兄弟若是等不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延顺当资黄金百两,赠诸兄远行。”
此话一出,众人倒是出奇的冷静,杨延顺也颇感惊讶,本以为他们会埋怨甚至不干了,没想到竟是毫无波澜,“怎么,各位兄弟难道没有怨言,愿意和我等到数年之后再起兵?”
花恋水:“杨大人回来之前,于怀已经给我们分析过了,他说,你起码六年或是七年之后才会起兵,没想到还真给他说对了。”
杨延顺满面惊喜看向于怀,点头称赞,后者倒是无甚反应。紧接着,帐中有一人率先发话,“咳咳...杨大人,只要老夫还能活到那个时候,只要大人不嫌弃老夫无能,大人无论何年起兵,我都愿效犬马之劳。”说话这人正是冯去疾,杨延顺对他很是敬重,听他说完这番话也更加感动,一拱手,道:“延顺无限感激。”
十七也接着说道:“冯老对我有养育之恩,又有师徒之情,他身子不好,我自然留在他身边照顾,犹子孝父,如徒孝师。所以...我也不会走。”
杨延顺心中嘀咕:看来这小子真的不疯了,怪也?福也?
帐中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倒是宵蓝毫无犹豫,拉着红拂的手,“当年大人任常衮之时,我便想下山投奔,此间已然了我一桩心愿,大人又能容我和妻同入军营,无论如何,我们夫妻是誓死要追随大人的。”红拂也重重点头,杨延顺面露微笑,对着这夫妻俩轻轻拱手。
韩士佩也道:“佩儿哪也不去,就跟着你,跟着你就没人欺负我了。”
其余七人都是侧目而望,心说谁敢欺负你?这么些天,大家打来打去,你一次都没吃亏。
再说于怀,声音悠长,缓缓而道:“怀倍感大人知遇之恩,况且当初已经言明,大人替我取来滴水湖的珍珠,了我夙愿,我定当随大人刀山火海,征南战北。此乃怀亲口所言,不敢忘言背德。”
“有于兄在侧,延顺如虎添翼也!”杨延顺抚掌大笑。
剩下的便只有花恋水、拟无疆和钱逍遥还没表态,众人都看着他们三。花恋水手扶额头,想了片刻,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能等到攻宋的那一天,为我颖妹报仇,多久我都愿意等。我愿意留下来。”拟无疆紧随其后,“我也留下!”
钱逍遥大嘴一咧,“啊哈,就剩下我一个啦,那不用说了,我也留下来。不为别的,还没立功受赏呢,我怎能走!”说完眼珠一转,满脸堆笑,“我说杨大人,你刚才说得清楚,如果有反悔的想走,你不但不阻拦,还要赠送百两黄金。如今我们都不走了,你不更应该把那百两黄金赏给兄弟们吗?反正你那些黄金都准备好了,再收回去多不吉利,哈哈,你说在理不?”
杨延顺先是一愣,随后大笑,“钱逍遥啊钱逍遥,真有你的,八个人当中,你占一个‘贪’字,贪得无厌,得陇望蜀。不过...我倒欣赏你贪得光明磊落,不像世间俗人那般蝇营鼠窥,狼心狗行。你说过的话我也铭记在心,‘世人结交需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纵令然诺暂相许,终是悠悠路人心。’罢了,八位兄弟愿意我留下来,我也理应表示一下。”说着对身旁的阿里铁牙道:“正所谓千金易得,一将难求!贤弟,大于越曾许我万两黄金作为靠旗军组建之资,后又有圣上批下黄金三万两,你去替我领来。从这四万黄金中先拨八千两金,与我的八位兄弟平分。”
阿里铁牙拱手领命,帐中众人先是惊喜交加,随后尽皆起身叩拜,“大人,吾等愿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火海刀山,死不旋踵!”
杨延顺满意地点点头,心中暗道:钱逍遥所言不假啊,若是没有这黄金千两,这些心高气傲的豪杰岂会听命于我?哎,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太史公诚不欺我也!不过转念又是一想,这些人卖命与我,随我入军,将来还要沙场征战,最难啃的骨头最难打的敌人都得是他们舍命拼杀,和这相比,区区千两黄金又算得了什么呢!
杨延顺想到此处,心中又有不忍,觉得对这八人还是不够厚待,日后凡是立功者,定要重金奖赏。他想了半天,帐中的八人也跪了半天,阿里铁牙在旁看杨延顺出神,急忙一碰他胳膊,杨延顺才反应过来,俯下身子,将八人一一扶起,随后又道:“众位兄弟,既然已入军营,咱们就要办正事了。杨某人初发第一道军令,自明日起,各自执我的靠旗令,在大辽军营三十万兵卒中挑选自己中意的精兵,百人为限!这百人者,需上马可披坚执锐,下马可步战冲杀,开百石弓,负重七十斤,三日为限,招齐八百靠旗军!”
八人接令,一声应和,热血翻腾。杨延顺虎目扫过八人,见于怀面有疑色,便道:“可有疑问?”
于怀忙道:“大人,只招八百靠旗军,是否太少?”
杨延顺:“不少!兵在精不在多,八百足矣。不过你放心,我还会另选千人,以作后备,日后若有人员伤亡,会及时补上的。铁牙,这一千人便由你来挑选,挑选之后,交付武元功和闵子骞,让他们二人分工掌管靠旗军的一切后备物资,军械马匹,粮草财务。他们俩还需你多多管教提拔,日后好为我分忧。”
阿里铁牙正色道:“接令!”
杨延顺看看帐中八人,“若是无事,今日先散了吧,各位兄弟可各自回帐休息、。”
话音一落,拟无疆突然问道:“杨大人,我还是不明白,咱们为什么叫靠旗军?”
“日后你会明白的。”杨延顺说完转身离帐,阿里铁牙紧随其后,杨延顺道:“贤弟,军中可有能工巧匠?会绣旗的那种?”
“有呀,不过你找他们作甚?”阿里铁牙问道。
杨延顺神秘一笑:“先不要问了,把人给我叫来,我有任务交待。”
是夜,杨延顺入住大辽中军帅帐,阿里铁牙找来十个工匠,帅帐的灯火亮了一晚,次日清晨,工匠们手中拿着图纸尽皆离去。杨延顺哈欠连天,帐中只剩自己和阿里铁牙两人,便问道:“贤弟,铁筝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怪想他的。”
阿里铁牙答道:“八哥,于越大人估计得明年七月才能回来。”
“什么?七月?不是建完那镇龙的塔就能回来吗?为何还要等这么久?”杨延顺颇为失落。
阿里铁牙耐心解释道:“八哥,你忘了,咱们这是北国呀,冬去春来,来年土地解冻,才能开工动土啊。所以,最早七月于越才能回来,若是进展的不顺利,怕是还要晚些。”
“好吧”,杨延顺喟叹一声,“等到铁筝回来,我的靠旗军也能组建好了,到时候让他高兴高兴。”
阿里铁牙点点头,随后犹豫良久,才开口问道:“八哥,我有一事不明。”
杨延顺:“贤弟且说。”
阿里铁牙:“八哥,为何我们要等到五年,甚至十年之后再起兵攻宋呀?”
“哎...我何尝不想早点起兵呀,再过十年,我都四十五了。可咱们还得等,等杨延昭死,他若不死,大宋柱石还在。”杨延顺倍显疲惫。
“那只要他死了,咱们就能起兵?”阿里铁牙继续问道。
“不,还不能。杨六郎一死,大宋朝廷必然震动,边关防范会无比的严密。只有在杨六郎死后四五年,大宋君臣放松警惕,边关守将懈怠之时,才是咱们起兵的最佳时机!”杨延顺紧握茶杯,面沉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