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已经走远了。
昆仑,自然是要回的。
楼启压下内心的躁动,他要去找善卜卦占星的秦九歌,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都不会放过。
他已中毒成瘾,唯有萧白,才能解开。
萧白不知楼启的状况,却能隐约察觉到他的情绪,但此刻,他也无法再多想什么,因为,他也遇到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事情还得从几日前他随叶然上城中说起。
沙漠中最缺乏的,不是食物,而是水源。叶家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上城中采办需要用的物品及食物,其中水是最为重要的一样。
这在放逐之地最底层的普通百姓,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往常都是叶家阿爹带叶然采办,但恰巧家中有事,叶然便拍拍胸脯,拉上萧白便进了城。
萧白依旧穿着宽大破旧的长衣,头戴兜帽,整个人瘦小阴郁,这样打扮的人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少之又少,但因着他浑身上下写着一副“贱民”的样子,一般人都避而远之。
叶然倒是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心大的很,一路来兴奋都洋溢在脸上,他来城中的机会本就不多,还处处受着阿爹的管制,现在就如同出了笼子的鸟儿一样,一边还同萧白说着这里的风土人情。
鼻尖嗅到沙漠特有的干燥意味儿,萧白有灵力护着,全身干爽,而叶然在烈日炎炎下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透过兜帽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这里的人基本都膀大腰圆,皮肤黝黑古铜,身上穿的衣物是一个比一个少。说是进城,其实他跟叶然只不过进了城中的一个小集市。
随意拉块布放在地上,便是一个小摊子。狂风一扫,黄沙一过,有人不注意便会吃了一口黄土。
萧白停下脚步,拉拉叶然的袖子,目光转向某个地方,问道:“那是什么?”
一排一排的人被锁链扣住,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站在台上供人如猴子一般的观赏,其中不乏女人,却是比男人的待遇要好些,身上的衣物几乎遮不住什么东西,身材毕露。
大腹便便的男人将锣鼓一敲,顿时将四处的人都吸引了过去,他满意的笑了笑,拔高了声音:“上好的奴隶!保管调教的好好的,看看这女人,这屁股,这淫:荡劲儿,买回家绝对的性福!”
那几个女人在他的指挥下做出各种羞耻露骨的姿势。
底下有人开始动心。
叶然脸一红,连忙挡住萧白的眼睛,小声吱唔道:“那些都是被贩卖的奴隶,看见那胖子没,他是商人,也是贩子,不好惹。”
他怕萧白还惦记着,忙道:“每次进城阿爹都让我躲着他们走的,看了要长针眼。”
萧白也不解释,说了一句:“走吧。”再不回望一眼。
这世道便是如此的不公平,随处可见的欺压,恶人们占领着最高层,底下人永远不敢反抗。
如此循环往复,恶的人更恶,懦弱的人更为懦弱。
经过这事,叶然兴奋的劲儿也下来了,生怕萧白又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或是被人拐走了,专心致志的拉着他采办这次所需的东西。
除了衣物与吃食,剩下的便是水,相比较其他东西来说,水还要贵的多,一趟下来,两人背篓满了,叶然钱包也扁了。
叶然还挑着两大桶水,桶是木桶,盖子是绑在上面的,特紧,为了防止途中洒出来浪费。
但回去的路上还是出了点小事故,快出城的时候,忽然便冲出来一群骑马的,不似这里的人一般黝黑贫苦,一身白衣锦袍,身上不染尘埃,倒像是修士。
叶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被马蹄践踏而过,萧白迅速的拉了他一把。
“可受伤?”萧白见他一副惊了神的样子,皱眉,转头望向那群已经跑远了的人,眸中闪过利芒。
叶然骇了一声,赶紧拍拍胸脯,第一反应去看两只木桶,又起来:“还好没洒,没洒就行,嘿嘿……”
萧白忍不住赏了他一脑袋。
叶然捂住头,一脸你怎么打头的委屈样子,见萧白脸色沉的很,又蹭过来,腆着老脸道:“我没事,身体杠杠的,要是水洒了我才真要哭了。那些是王手下的人,惹不得。”
萧白不动声色:“王?”
叶然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是啊,我们放逐之地的王,不过我没见过就是了。”
二人继续往回走,萧白却有些心不在焉,他原以为顶多来个城主,却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人已经称了王。
一来一回,用了整整一天时间,其中,路上要用去一半,叶家没钱,只能靠步行,萧白倒是无所谓,他见叶然挑着两个桶累成死狗的样子,扬了扬眉。
叶然只觉得肩上一轻,只见瘦弱的萧白一手一个,跟拎棉花似的,健步如飞。
他呆愣着看了好久,直到走远了的少年回头,淡定道:“怎么,还不走?留着在这吃饭?”